《我有所思在远道》 第一章一梦黄粱 大量的水被吸入肺腑,掠夺了路晚宁的呼吸,压迫的她把身体里面的气息向外倾泻。经历了短暂的昏厥,她的神志渐渐回归,本能意识让她开始慢慢地浮动手脚,将头从水中费力抬起,等呼吸顺畅之后,看清方向,向着岸边游去。 爬上岸,待路晚宁缓过神来,她才打量起自己不若以往有力的身躯。手臂依然白滑纤细,但手掌却似比以前小了一圈。再看向身上的服饰,已然不是那件林玄亲手缝制的白色连衣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而是一袭她早已渐渐模糊的粉色百花曳地裙! 路晚宁很难接受,她身体前倾看向河面,影像虽然模糊,但因为曾经太过熟悉,她还是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事实——她回来了! 河面倒映出的面容,还是她的脸,但不是属于十八岁的陆晚晚的脸,而是属于十五岁路晚宁的脸。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又穿越回来了!!! 原本,她是东昌国岭南王路明堂继王妃所出的嫡女——馨敏郡主路晚宁。父亲是世袭王位的继承人,母亲虽然不是出身官宦人家,但也是潞州名门望族凌家的嫡系小姐。 从小,路晚宁便是才貌闻明的京城贵女,过着锦衣玉食,平安顺遂的生活,鲜少出过京城。在她十五岁这一年,她随着母亲到距离京城两千里之遥的潞州临波郡外祖家赴外祖母谭祭。哪知道回城的路上,遇到了劫道的山匪,为了躲避山匪的追赶,路晚宁和母亲的马车被车夫赶得飞快,却因为速度太快,在过桥的时候翻车,从桥上落到了桥下的河水中。 那时候的路晚宁是完全不懂水性的,她渐渐的失去意识。 再睁眼,她已经不是路晚宁了,她有了新的父母,新的生活,新的名字——陆晚晚。 她带着路晚宁十五年的所有记忆穿越了,或者说,她带着路晚宁十五年的所有记忆投胎了! 陆晚晚生活的时空是完全不同于路晚宁的,是一个21世纪叫做Z国的地方。 陆晚晚的父母都是教育行业的翘楚,所以她从小就享受到了优渥的生活和丰富的资源。 相比路晚宁,她更喜欢陆晚晚的身份,喜欢陆晚晚的生活,喜欢陆晚晚所处的时代和环境,喜欢这个世界的思想观念——虽然与同时期的其他人相比,路晚宁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天生尊贵的人,但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做路晚宁!可谁知道,一场意外,又让她回来了,回到她从路晚宁变成陆晚晚的那一时刻!仿佛,这十八年作为陆晚晚的生活,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第二章灵魂回归 第二章 灵魂回归 “晚晚,真好看!” 林玄在陆晚晚的耳朵边悄悄地说。 “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陆晚晚笑着问向身边的少年,唇角含笑,好似娇花灿烂。 林玄比陆晚晚大一岁,是她的邻居,她的青梅竹马,也是她的初恋! 林玄从小就一直喜欢绘画和服装设计。去年,他如愿拿到了全国最好的服装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陆晚晚身上这一件白色连衣裙,就是林玄制作的第一件成衣,也是他送给晚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当然是衣服好看,也不看是出自谁手?” “你这是提醒我跟你索要模特费吗?” “你都是我的,还想跟我要工资呢?” 林玄空出一只手,勾住陆晚晚的脖子拉到唇边,轻轻的咬了一下陆晚晚的耳垂。 陆晚晚不甘示弱,伸出两只爪子,向着林玄腋下的痒痒肉袭去。两个人就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里闹了起来。 这时候的陆晚晚18岁,带着向往已久的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即将去报道。 陆晚晚考上的大学与林玄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所以林玄就以带着晚晚熟悉环境为由,订好了报道时间提前一周的机票,打算与陆晚晚过几天二人世界。 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确定心意也有两三年了,但因为是邻居,几乎都在双方父母眼皮子底下,所以从来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不过那些摸摸、蹭蹭的小动作,林玄倒是没少做。 “到了地方,这几天我们就不住宾馆了,在两个学校之间租个房子吧?一个星期住宾馆的钱够租房一个月了。这样不仅经济实惠,开学以后咱们出来玩,你也不用担心玩的太晚宿舍锁门了。”林玄思索半天,把同居的想法尽量道貌岸然的叙述出来。 陆晚晚当然知道这个荷尔蒙分泌旺盛时期的少年是个什么有色彩的心思。 陆晚晚想:十八岁了啊,这要是在路晚宁的时空,没准都为人母了呢。就算是现在,也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陆晚晚想:相识十几年,定情也小三年了,差点就擦枪走火也好几次了,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也是正常的吧。 陆晚晚想:这一辈子,应该就是他了吧…… 于是,她说: “你把住宾馆和租房做个对比方案给我,详细的考察一下两个学校附近的宾馆和住宅小区,包括交通餐饮各方面,然后做个报表,我审批一下~” 刚说完,陆晚晚的耳垂上又挨了林玄一口…… 此时的陆晚晚,虽素着一张脸,但仍旧掩饰不住俏丽的容颜。十八岁的年纪宛如刚刚绽放的鲜花娇艳欲滴,就算在充斥着化妆和整容的社会里,都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一个美女。 她家境殷实,从小接受了各种艺术熏陶,以及其他一些技能的培训,说不上各项精益求精,但确确实实地提升了她的气质与自信。 她即将开始崭新的大学生活和爱情生活,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美好的,她期待的向往的。 在她还是路晚宁的时候,她没有这样的思想这样的眼界,那时候她循规蹈矩,觉得自己是才貌闻名的京城贵女,以后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相敬如宾,相夫教子一辈子,便是最大的幸福了。不,路晚宁的脑海里大约是没有思考过幸福这个词的,她想,那便是她的一生了。 但命运让她做了陆晚晚,丰富了她的思想,拓展了她的眼界,在她最向往幸福的时候,命运却又让她重新做回了路晚宁! 飞机失事的时候,林玄把陆晚晚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一遍遍的说着我爱你,无论生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而陆晚晚这时候在想:这一次我会死吗?我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吗? 第三章人工呼吸 第三章 人工呼吸 飞机失事的话,那她陆晚晚的身体大概是没救了吧……那就意味着,她再也回不去陆晚晚的生活了…… 路晚宁坐在河边,有些绝望。 但凡不是飞机失事,换成车祸,疾病,或者别的致死率不高的意外,她真的当时就想重新跳进河里,看看能不能再穿回去。比起路晚宁一眼到头的一生,她真的想做陆晚晚! 路晚宁在河边发呆没多久,便看见了河里漂出的一个身体,让她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又不确定。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对她来说,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十八年不见了。 此时掉进河里的,除了山匪,就可能是她二哥路辰风和她们家的侍卫了。这时候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脸,带着半边银质面具,那一定是她那个从小到大存在感极低的二哥了。 路晚宁毫不犹豫,趟进河里,向着路辰风游去。 在路晚宁十五年的生活里,她学习的是姿态礼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针织刺绣,是一个才貌闻名的端庄无比的大家闺秀。但在陆晚晚的人生里,她除了学习她喜欢的知识和才艺,还学习了大量的求生技能,以及现代人在古代的赚钱技巧…… 可能,冥冥之中,她就知道还会再回来的吧! 她曾经就这一想法阅读研究了大量关于平行时空的科技文献,和各种各样各个作者所着的——穿越小说!无论有没有理论依据,都让她发现,很多穿越小说里面都会有一件既定事实,那就是原世界中的人如果没有死亡,只是昏迷,那么,穿越之后的人在穿越的世界死亡之后,很有可能会返回原身体! 而路晚宁当时的确是坠河穿越,河里的身体是淹死了还是没淹死,尚无定论。 基于防患于未然的意识,她把现代人在古代生活的各种能用到的技能学了一个十成十。 这第一项嘛,就是游泳,潜水和急救技巧! 这条河的水流并不算湍急,救个人不算什么难事。不过现在的路晚宁身体只有一些舞蹈的功力,基本上属于手无缚鸡之力,她把路辰风拉到岸上还是费了不少力气。 路晚宁试了一下路辰风的鼻息,嗯,活着的,还有救! 她毫不犹豫地扯开路辰风胸口的衣襟,双手交叉,有节奏地按压路辰风的肺部,按压几次之后,又口对口地为他渡气,直到路辰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路晚宁紧绷的弦一松,直接脱力地倒在路辰风的身上。 “二哥,我没力气了,让我靠一下……” 路辰风躺在那里一动没动,半合着眼睑,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岭南王路明堂有两子两女,其中先王妃沉漪所出长子路辰安,今年二十二岁;次子路辰风,今年二十岁;长女路晚卿,今年十八岁。沉漪在生路晚卿的时候难产而亡。后来,路明堂娶了潞州望族凌家的嫡女凌紫华做继王妃,生下了路晚宁。 大哥路辰安是岭南王世子,大了路晚宁七岁,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要去父王的封地岭南三州处理公务,并且检阅二十万岭南军。在家期间也有自己的产业和交际圈,虽与路晚宁算不上非常亲厚,但也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二哥路辰风大了路晚宁五岁,因为他小时候经历了一次意外而毁容,自此不喜与人交往,就算家里人他也很少来往。他常年带着半边银质面具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只有每年的中秋和除夕家宴才会露面。路辰风和路晚宁虽然是兄妹,但每年多不过三句话。 长姐路晚卿十八岁,因为难产导致先天不足,从小遇到阴天下雨都能生一场大病,一年中有半年多是在床上养着的,可以下床的另外半年,也是足不出户的。虽然比路晚宁大了三岁,但她能说体己话的人少之又少,路晚宁算是关系最亲的那个。 这一次远赴潞州,路明堂因朝中突发急事无暇分身,路辰安目前身在岭南,而让凌紫华和路晚宁两个女子带着侍卫奔波两千里实在让路明堂不太放心,所以才把常年不露面的路辰风派了出来。 第四章带你回家 第四章 带你回家 路晚宁趴在路辰风身上不动,是因为坠机穿越、游水加上救人这一顿折腾给她累坏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而路辰风不动,完全是因为他被身上的这个小丫头给惊到了! 山匪出现的时候,人数众多,且下手阴狠,不像抢劫更像是灭口!并不像是他提前安排的人。所以路辰风无心恋战,一心求退。他趁人不注意顺势跳入河中,躲开了追杀的山匪。 遇到路晚宁的时候路辰风刚刚确认自己的安全,正想着游上岸,就看见这个小丫头朝他游过来。为避免麻烦,他索性把眼睛闭上装溺水。谁知道这个平时一年说不到三句话的小丫头,上来就脱他衣服,对着他又摸又亲的,还趴在了他的身上! 这…… 路辰风拍了下路晚宁的后背:“馨敏,河边不安全。”说着,他站起来,扶着路晚宁,向河边的小树林走去。 馨敏郡主是路晚宁的封号,馨代表了她的貌,敏说的则是她的才。阖家上下,只有这个二哥会以封号来称呼她。 她早已习惯陆晚晚这个名字,就算是路晚宁,她一时半会都不能习惯,更别提馨敏这个封号了。 “二哥,叫我晚晚吧。” 路辰风看了路晚宁一眼,“好。” 路晚宁能理解现在路辰风的感觉,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与她的关系还没有和臻味斋的小伙计亲厚,如今却让他喊她晚晚…… 晚晚是她现在最想听见的称呼,在这个世界却没人这么叫她。在她的印象中,岭南王夫妇都叫她宁儿;大哥大姐叫她小妹;其他一些认识的人,身份高的,叫她一声馨敏;身份不如她的,皆称呼她馨敏郡主。 路晚宁有一张与陆晚晚一模一样的脸,如今,她还想要与陆晚晚一样的名字,仿佛那样,她就还是陆晚晚一样。 “王妃呢?不是跟你在一辆马车里吗?” 路辰风靠着一棵树坐下,他的问话打断了路晚宁的又一次惆怅。 对啊!虽然时间隔了十八年,但她还记得当时她是与母亲共乘一辆马车的,既然马车落水了,那她的母亲应该也在河里。 她猛然间穿越回来,先是自救又是救人,抽空就怀念一下陆晚晚的一切……根本就没去思考别的事情 。 路晚宁陷入沉默,她双手按住太阳穴,打着圈按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她是陆晚晚的时候,也算是她父亲的半个秘书,处理事情要时刻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现在,她没时间去悲春悯秋,她要躲开山贼,还要找到失散的母亲。 “改变你能改变的,接受你改变不了的。”路晚宁一次次催眠自己。 “我跟娘亲乘坐的马车掉到河里之后我们就失散了。现在天黑了,等明天天亮以后,我们一起沿着河往下游走,看看能不能遇到娘亲或者王府侍卫。河下游正好是归京的反方向。直接归京路途太远了,我们两个没有独自上路的能力,我们可以返回临波,求助于我外祖家,也可以往岭南走,大哥应该马上归京了,也许半路上我们可以遇到大哥。” 路晚宁说完,抬头看向路辰风。 这回轮到路辰风沉默了。虽然他一直不了解他的这个小妹,但他还是觉得,十五岁的闺中小姐,头一次遇到山匪追杀、坠河遇险这种事之后,能够保持镇定已经很不错了,应该不会像她这样冷静思考然后给出建议的吧? 这个小丫头,似乎很不一样! 其实也不怪路晚宁自作主张,在她十八年以前,简称上上辈子的记忆里面,路辰风因为毁容向来是自闭的,从不与人打交道的。所以她认为,路辰风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没有处理事故的能力,甚至与人正常谈话对他都很难。比如现在,他大多时候都是在用眼神跟她交流,而不是语言。 她上辈子没有与自闭症患者交流过,所以并不是很了解。她二哥与她之间话虽少,但也是交流正常的,所以她推断,她二哥的自闭症应该是轻微的,印象中好像应该是比较敏感或者小孩子心性吧?她也不是很确定,心想着先当个话少的酷小孩来对待吧。 路晚宁见路辰风一直看着她不言语,她轻轻的拍了拍路辰风的肩膀: “二哥你别怕,就先按我说的这样安排吧,我肯定将你安全带回家。”说完,似乎有点信心不足,“尽量将你安全带回家。” ______________________ 前五天每天四章~ 第五章摇篮曲 第五章 摇篮曲 路晚宁觉得首先要整理一下两个人的物资,她翻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头上就只有几朵不值钱的小簪花。她还未及笄,发簪步摇什么的她嫌累赘,不是正式场合一般都不戴的。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一块她从小佩戴的贴身玉佩了。 “二哥,你身上有银子吗?” 路辰风摇摇头。 “银票呢?铜板也成。” 路辰风还是摇摇头。 “面具,你面具是银的吧?” 路晚宁想着,实在不成,就把二哥的面具当了吧。 路辰风点点头,回了一句:“是,不给。” 路晚宁瞪着路辰风说不出话。 此时处于七月初,应该是在衍州,地理位置属于现代的南方,即使入夜温度也不算太低。但兄妹二人都是从河里上来的,衣服半干不干,如果入夜以后这样睡着的话,那一场风寒肯定是免不了的。 “二哥,火石你有没有?” “山贼是杀手扮的,会发现的。” 路晚宁惊讶! 虽然她实在想不起来那些山匪在抢劫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了,但她知道自闭症患者比普通人的感觉更准,所以她毫不怀疑。而且,他们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当摆设的,居然轻易就被山贼冲散了,看来事情果然不简单! 她想到这,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不能生火的话,着实有点冷啊…… “二哥,你冷了吧?” “还好。”路辰风莫名其妙的看了路晚宁一眼。 “我抱着你吧,这样你就不冷了。” 这样我也不冷了,路晚宁心想。然后,她就往路辰风身边挪了过去。 本来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的,现在路晚宁紧贴着路辰风坐在他身边,身体靠在他身上,两只手一前一后抱着他的腰。 姿势是有些太过亲密,但确实,没那么冷了。 路辰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他轻轻的把靠近路晚宁的那只手放在脑后,枕着树干,避免一些尴尬的接触。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 其实,他是不怕冷的。 他想着娘亲过世以后,再没有与女子有过任何接触。他的院子里只有他的手下,连个婢女都没有。而今天,他被怀里这个小丫头扒了衣服,亲了嘴,现在又抱着睡了…… 虽然,他一点都不反感…… 此时的路晚宁才彻底放松下来,她这时才有时间,好好的去怀念关于陆晚晚的一切,特别是,那一个前世今生,心里唯一进驻过的人…… 上一次,她这样抱着别人,是在林玄家里看恐怖片。 她不只是双手圈着林玄的腰,几乎是整个人扎进他的怀里。 林玄一边嘲笑她,一边亲吻她的头发,两只手在她的胸和臀上来回游走,美其名曰帮她放松紧绷的神经。 那是她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发生在半个月以前,却仿佛,已恍如隔世!不 ,真的是隔世了! 林玄,你在哪里啊? 我们一起在飞机上出事,那么,你是不是跟我一起死了呢?你说无论生死都要与我在一起,现在,我在这里,你在哪里呢?你是不是也来了这里呢?我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我十五岁的样子你也是认识的,假如你来了,一定会认出我的吧! 路辰风的胸膛越来越湿,他才发现,怀里睡着的小丫头已经是满面泪痕了。 他真的很不解,醒着的时候还精神奕奕的想卖他的面具呢,缘何梦中会悲伤至斯呢?难道是担心她的娘亲吗? 路辰风想着,放下了他枕着的手臂,帮路晚宁调整了一下在他怀里的姿势,然后轻轻拍着她,开始吟唱: “月儿明,风儿静, 树叶遮窗棂。 蛐蛐儿,叫铮铮 好比琴弦声。 琴儿那个轻啊 调儿动听 我的宝宝,闭上眼睛 睡在美梦中……” 这是他小时候娘亲唱给他的摇篮曲,刻在他心里的歌。只可惜,在他六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娘亲唱过了,也再没有见过娘亲了…… 路辰风一边想着,一边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也睡熟了。 __________________ 虽然还没人看,但是我依旧要任性地来一波情人节加更! 第六章以牙当刀 路晚宁是被路辰风吵醒的。 她这一晚上虽然带着无限哀思入睡,却也是难得无梦。半坐半卧的姿势虽不如躺着舒服,但有路辰风的腿给他当枕头,路辰风的怀抱给她当被子,她这一晚上的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 但路辰风显然睡得不好。好在他身体不错,做了几个屈伸,腿才渐渐不麻了。不过,他做腿部屈伸的时候吵醒了路晚宁。 “几点了?”路晚宁迷糊中开口问。 “什么?”浑身僵硬的路辰风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时辰了?”路晚宁清醒了一点 ,换了一个问法。 “卯时左右吧。” 卯时,那就是早晨五六点了。路晚宁自己在脑子里面换算了一下。十八年没用过十二时辰计时法了,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路晚宁站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想着这树林里面能不能弄点果子吃啊?钓鱼她还倒是会,但是赤手空拳去抓鱼,她是不会的。而路辰风,常年把自己闷在家里,应该是没有武功和任何野外生存技能的吧。这样的两个人,就不要肖想下河捕鱼林中打猎了,能上树摘一些果子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昨晚他们怕树林深处有蛇虫野兽,所以只在树林靠近河边的边缘地带休息,根本不知道树林里面有什么。 其实这样有遇到山匪的风险,不过河面这么宽,河水流速也很急,山匪不能确定他们是从哪里上岸的,倒也不会往树林里搜寻。 “二哥,我们去树林里面找点吃的?” “嗯。”路辰风说完,想站起来,却没起来。 “你压我一晚上,起不来。” 路晚宁:……这二哥,说话这么直球吗? 路晚宁干脆蹲下,开始毫不客气地给路辰风揉胳膊按腿,一边按摩一边建议:“二哥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简单啊?你这样说话很容易产生歧义的!” “嗯。”路辰风嘴上应了,但还是只吐出一个字。 路晚宁的运气还不错,进了林子没多久就看见一片桃树。 她上辈子是学过空手道的,在现代算是够用的,在这里,虽然对付不了真的武林高手,但是爬树摘桃这种事做起来还是挺利落的。 很快,路晚宁就抱着五六个大桃子从树上跳下来。迎着路辰风探寻的眸光,跑到河边洗桃子。 “二哥你在自己院子里不知道,我一直很调皮的,翻墙爬树的事儿经常干。”路晚宁一边洗桃子,一边跟路辰风解释她为何会如此熟练。 虽然他们二人之前不算亲厚,但路辰风也是有眼睛有耳朵的。每年家宴上那姿态礼仪皆出众的大家闺秀,京城里人人皆知的才貌双绝的京城贵女,可能会经常干翻墙爬树之事?而且还能如此熟练?虽感觉不到她有任何轻功和内力,但上树这几下,显然是修习过一些基本功的。 不过,既然这个小丫头把他当傻子,那么在她面前,他就好好的做个傻子吧。 “嗯。”路辰风表面上算是接受了路晚宁的解释。 “二哥,四个桃子你够不够吃?”路晚宁迅速转移话题。 “我不吃桃子,脸上会长癣。” 长癣?那就是对桃子过敏了? 路晚宁进树林时候担心走的太深迷路出不来,所以看见桃子就没犹豫,直接上树就摘了。她这话少的二哥也是,不问他就什么也不说,问了才说自己过敏。 她又想起来,上辈子,她的一个朋友说自己对桃皮上的毛过敏,直接吃桃子脸上就会长癣,但是剥掉桃皮吃就没事儿。 桃子还比较青涩,脆生生的,用手剥皮没有可能。路晚宁也不纠结,迅速以牙当刀,啃出了一个没皮的桃子,递给路辰风。 “二哥,你吃这个没皮的试试,应该就不长癣了。” 路辰风心情有点复杂,他确确实实是饿了,也并不嫌弃面前这个小丫头,但是,他还是不能心无杂念的张开嘴…… 路晚宁见他犹豫,伸手拿回这个没皮的桃子,放进河水里又仔仔细细的洗了洗,递给他。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江湖儿女不要这样扭扭捏捏嘛。”在路晚宁这种死过两次的人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路辰风终于张开嘴,咬了下去。 当然,并不是因为路晚宁这两句雷人的话。 第七章渔夫父子 如路晚宁所想,路辰风吃剥了皮的桃子并没有过敏。 二人在简单果腹之后,就按照昨晚的计划,沿着河流向下流走去。 一路上路晚宁并不多话,大多数在想如今该怎么办呢?到底是何人要杀他们呢?假如遇到寻他们的人,是该袒露身份求助,还是该隐藏身份避险呢?还有小半数的时间,她会怀念一下她上辈子的父母。至于林玄,她有点不敢想起他。 路辰风当然也不多话,他跟路晚宁并不熟稔,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况且他身上也有很多隐瞒的事,多说可能就会多错。他一直在总结路晚宁身上的违和点。莫非,这丫头跟他一样,一直以来在伪装? 路辰风此次出行当然不是单纯为护送凌紫华路晚宁母女的。筹谋多年,如今他羽翼渐丰,本准备借这次出京的机会,让路辰风这个身份彻底消失的。昨天要不是路晚宁硬把他从河里拽出来,他早就跟他手下的人回合,一起离开了。之所以现在还跟着路晚宁,一是不想让路晚宁起疑,二是想看看,他这个名义上的小妹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这样,兄妹二人一起沿河边走了小半日,看着这条河汇入了江中,又继续沿着江边走。 东昌国只有两条大江,南北向的叫做赤春江,东西流向的叫做兰谷江。这两条江,再加上凉海运河,撑起了整个东昌国的内陆水运,所以即使时隔这么多年,路晚宁还是能记起江河的名字。 他们面前这条江就是赤春江,支流很多。他们走不多时就看见这江有不同流向的支流。兄妹二人也没有主意,索性就沿着最宽的主流走。 路晚宁本来就对东昌国各州郡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了解,如今过了十八年,这大概也只缩水到三四分了。因潞州临波是她外祖家,岭南三州属于她父王的封地,所以她才知道个大概位置,其他就一概不知了。但是潞州和岭南三州离他们现在的位置究竟有多远,要走多久,中间途径几个郡县,她都没什么概念。 望着广阔的江面,路晚宁知道她的第一个目的——搜寻娘亲已基本告吹。不过既然娘亲跟她一样掉进水里,那应该就不会被山匪所害。娘亲虽然是岭南王妃,但与她不同,不是从小拘着养的大家闺秀,并且有些功夫傍身,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多半是联系了凌家的人,去了临波吧。 他们的第二目的——曲线回京。 由于路晚宁根本不认路,所以实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好在,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识路,她可以问啊!没有钱,她可以白嫖啊!更何况,她的运气,一向都不错的! 就在二人走了大半日,正是饥肠辘辘,体力无多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艘捕鱼的小船。 船主是一对朴实的父子,靠着捕鱼虾为生。 渔船上,船主父子将自己带的吃食拿给兄妹二人吃。 “李大伯,小黑哥,谢谢你们!这包子太好吃了,李大婶的手艺都比得上鼎福居的大厨了!”路晚宁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夸赞着。 “不敢当啊不敢当,她一个乡野村妇,怎么能跟鼎福居的大厨相比?” “李大伯别自谦,我吃过鼎福居的包子,这味道真的相差无几的!”说完,路晚宁看向父子二人,眸中尽量展现出一片真诚与良善。 父子二人尴尬笑笑,也不言语,只不过时不时的看一眼路辰风。 路辰风瞥了二人一眼,心想老李和黑翼这两个跟他最久的人,今天办事怎么这么蠢呢? 昨晚在路晚宁睡着以后,路辰风在树干上给手下人留了消息,让人伪装之后接应一下他们兄妹二人。他可不想徒步走到临波或者岭南去。 老李与黑翼便是今日接应他们的人,也就是这船主父子。 老李与黑翼也很是为难。因为路晚宁在,主子没有第一时间随他们走,他们也没有大张旗鼓的给主子准备丰盛的吃食,只去鼎福居买了两斤包子。而如今一看,这包子也买错了?他们哪里会想到,一个小丫头会如此警觉!吃口包子就开始怀疑他们二人了。 “困了。”路辰风说完,径直走去船舱休息。因为他对手下这拙劣的伪装,着实没眼看! 第八章身无分文 “小姐和公子要前往何处啊?眼下我们父子不忙,看看顺路的话可以送你们二人一程。”老李尽力挽尊,但有点热情过度,给路晚宁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路晚宁脑子快速一转,哀怨的开口: “李大伯客气了,我们不是什么公子和小姐。他是我相公,一个月前逛了一次勾栏院,不知跟谁染了一身子不干净的病,脸都开始烂了,后来,还把我也染了。” 老李和黑翼二人看着泫然欲泣的路晚宁,嘴角有点抽搐。 而船舱内耳聪目明的某人,已经开始抽搐了…… “我带着相公看了不少郎中,吃了不少药,这病都不见好。如今,听说江湖上有个有名的神医,目前就在游龙郡,所以带着相公去碰碰运气。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山匪。山匪见我二人都有不干净的病,绑了我们,也碰不得,也不能卖到花楼去,杀了我们,又怕溅了我们的血自己染了病,所以只抢了我们的银钱,就任我们自生自灭了。” 说完,路晚宁轻轻拭了一下强挤出来的眼泪,等着老李和黑翼的反应。 老李和黑翼二人真是不知道此时该做如何反应。心想着主子不按常理出牌,怎么这小郡主也不按常理出牌呢?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不是应该自报身份,倾诉遭遇,寻求帮助吗?之后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们二人送去岭南了。 路辰风听着甲板上鸦雀无声,他干脆顺着路晚宁的话提出诉求: “劳烦二位将我们放到游龙郡码头。” 主子开口,二人自然接下话。 游龙郡码头是岭南地区最大的码头。 岭南地区指的是横风岭以南,包含了三个州:徽州、墨州、崇州。其中,岭南军的驻地青浦郡,与游龙郡同属徽州地界,中间相隔离原郡和华原郡。由青浦郡返京的话,最近的路线,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需要途经游龙郡的。 渔船行的有点慢,行了两个时辰才行到游龙郡码头。 临别的时候,黑翼本想塞给二人一些银两,但是鉴于主子鄙视的眼神,他仔细揣摩了一下一个渔夫的人设,深感送钱的举动是毁人设的,便没了动作。 路辰风嘴角又在抽搐了,心想你明着给钱不行,但是你可以私下悄悄的给我啊! 路晚宁看到路辰风抽搐的唇角,急忙上前挽起他的手臂。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病了?我这就带你去找神医!” 她一边向老李和黑翼告辞,一边拽着路辰风匆匆离开。 “我不是你相公。”路晚宁在渔船上编故事的时候路辰风在船舱里,权当没听见。但现在当着面,他肯定不能顺着路晚宁的谎话了,“而且,我也没病。”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路晚宁以为路辰风不懂,便给他解释,“哪有渔民大中午才出来打渔的?哪有渔民去鼎福居买包子的?他们既然不是想要害我们的命,那肯定是谋财的!我们又没钱,他们肯定是要把我卖去青楼,把你卖去做劳力的。我这样说,他们不就不敢卖了嘛。” 路辰风知道老李他们在路晚宁面前露出了破绽,但他没想到的是,自他们的渔船一出现路晚宁就怀疑了他们。 “那你为何上船?” “因为——我早就走累了!既然不害命,我们又没钱,也就没什么让人惦记的,干脆将计就计,省得劳累了自己。而且,他们父子俩那小破渔船,一看就是打渔为主,打劫为辅,还没坏到芯子里,一般不会杀人的。” 路晚宁扁扁嘴。虽然她每天都会锻炼,但是一走就走了多半天,肯定还是很累的。更何况现在路晚宁的身体,并不是她上辈子每天都会锻炼的身体。看来,提高体质要提上日程了! 如今已然日落西山,他们在船上吃的包子都已经消化掉了,两个人饥肠辘辘,又困又累,且——身无分文。 第九章当掉玉佩 “饿了。”路辰风打破两个人的沉默。 路晚宁有点无奈。她学的那些在古代的生财之道,基本都是需要本钱的,她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身无分文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路晚宁从怀里拿出那枚挂在脖子上的贴身玉佩,是一块质地上等的羊脂玉,圆盘形状,手掌一半的大小,一面刻着一只活泼的小兔子,是她的生肖,一面刻着一个“凌”字,是她娘亲的姓氏。她心想着,实在不成的话,就先把它当了吧! 她为了两个人的事,当她一个人的东西,所以理所应当的在路辰风面前请功一番:“二哥,你好好看看,这是我从小佩戴的贴身玉佩,以后议亲的时候是要当作信物送给我未来夫君的。现在,因为你饿了,我先把它当了。你可得记得我对你的好,为了让你吃饱,当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路辰风盯着路晚宁手里的玉佩,道:“知道了。”然后难得的多了一句话,“快点吧,饿极了。” 路晚宁:…… 活当七十两,死当一百两。路晚宁毫无疑问的选了活当。 她本来就对这时候的物价没什么概念,记忆里她需要什么都有府中下人去采买,偶尔她也会与京中贵女们相约一起逛街,但是买东西从来不问价的,看上了什么,由掌柜送去府上与管家结账。偶尔光顾一下路边小贩,也有随行丫鬟负责结账。所以这玉佩值多少钱,七十两究竟可以做什么,她真不清楚。 她想着,路辰安归京就在这一两天了,顺利的话,只要三天她就可以赎回玉佩的。当玉佩的钱,够她与路辰风吃住三天就可以了。所以玉佩是不是当亏了,她倒是没多在意。她更没注意,在她离开当铺时,路辰风和当铺掌柜之间劈了啪啦的眼神。 出了当铺,路晚宁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一定要买一些金簪子银步摇的,把头上插满了算!” 有了银子,路晚宁腰板挺直的带着路辰风来到迎客楼。迎客楼跟鼎福居一样,几乎开遍了东昌国每个城池郡县,与有朋来客栈并列东昌国最高档的客栈。 其实凌紫华的嫁妆里面有很多产业,行业遍及衣食住行。但之前路晚宁并没有详细问过凌紫华,只知道有一个臻味斋和一个锦绣阁。然而游龙郡并没有这两家店。 路晚宁在迎客楼开了两间天字号房。 天字号都是套间,外间有软塌、小几,里间是一张宽大的架子床,床边有扇屏风,旁边可以更衣沐浴。房间整洁明亮,让路晚宁觉得一天二两银子的价格很是实惠。 住店之前路晚宁去附近的成衣铺买了四套公子长衫,两套是路辰风的,两套是她的。照着长衫的颜色布料,她还买了配套的鞋子和玉带。玉簪和玉冠,便宜的她瞧不上,贵的她买不起,所以只买了两只金丝楠木簪。 准备好一切,他们二人各自回房沐浴更衣。 路晚宁穿男装并不是想要隐藏她女儿家的身份,那些女扮男装一直不被发现的,仅存在于电视剧和小说里面。她穿男装是因为方便,行动方便,梳头方便。 她是陆晚晚的时候,是学校汉服社的社长,所以会梳几种配古装的发型,但是真的太麻烦了,需要的小卡子和发饰还多,不如男子发髻方便。男子发髻,在她眼里不就是丸子头和半丸子头嘛! 路辰风沐浴之后从房间出来,再见路晚宁,已不是那个邋邋遢遢的小姑娘,俨然变身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只不过头上的发髻有些奇怪,似乎比别人的发髻看起来更圆更软……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一下…… 路晚宁的长相是极好的,而且是那种柔柔弱弱,软软绵绵,让人看着很舒服、很想呵护,一点侵略性都没有的那种美。即使穿上男装,也一点不像个男人。非要说的话,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还勉强能让人接受。 第十章逃之夭夭 路晚宁向小伙计打听了一下岭南王府在游龙郡内的产业,没想到她当玉佩的那家吾良当铺就是,路晚宁顿时乐了。 她与路辰风二人从未来过岭南,身上也没有能自证身份的物件,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想着寻找自家产业。她之所以开心,一是有办法联系她大哥路辰安了,二是觉得算是给她拿回玉佩上了个保险。 路晚宁的表情看在路辰风的眼里,他也微微一笑,笑得有点阴险。 “二哥,走,我带你去逛逛~” 路辰风乖乖的做一个沉默的小跟班,如往常一样。 兄妹二人先去了吾良当铺,路晚宁并没有自报身份,只是在掌柜的这里给路辰安留了一封信,等他路过游龙郡的时候交给他;还向掌柜的打听了哪里的酒好喝;临走的时候,还赏了掌柜的两钱银子。 当铺掌柜的说,要喝游龙郡最好喝的酒,可以去两个地方,一个叫逃之夭夭,一个是灼灼其华,两座楼毗邻而居。据说这里不仅有岭南地区最美艳的花娘,最俊秀的小倌陪你寻欢作乐,还可以找技术高超的乐师探讨音律,找学富五车的文人墨客推敲文章。 路晚宁对于去什么地方喝酒其实挺无所谓的,不会因为是秦楼楚馆就内心排挤或者跃跃欲试,她单纯的想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喝点小酒,醉上一醉。在上辈子她看过的穿越小说里,有人确实是喝醉或者睡着以后穿越的,等她醉了以后,是不是就能回去了?或者,醉了以后会不会发现,她回到这里根本就是她的一场梦? “二哥,你想去逃之夭夭还是灼灼其华?” 路辰风其实对于她要去这两个地方都颇有微词,但他又不想给路晚宁解释为什么这两个地方去不得,毕竟以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设来说,是不该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都可。”他回了一句符合人设的话。 购买衣物花了路晚宁二十两银子,食宿她留了二十两银子的预算,如今,她揣着三十两银子带着路辰风去逛花楼。 二人走了两条街,就看见了两座风格迥异,但皆是灯火辉煌的楼。 逃之夭夭三层楼高,通体气派,富丽堂皇,牌匾上四个烫金大字张扬而霸气。楼上每一片瓦都是琉璃瓦,每一根柱都是沉香木,每一抹漆都是朱砂混金箔,真是应了“醉生梦死销金窟,只此便是神仙地”这句话。 灼灼其华同样是三层楼,整栋楼都透着风雅二字。楼前几颗翠竹天然围出一个月亮门,最粗的竹子上挂了一个门牌,上书“灼灼其华”四字,尽显清隽风流。整座楼体大部分采用紫檀木建造,其中点缀着梅兰竹菊。 两座楼的门前都站着一个衣着考究的伙计,在那里迎来送往,并没有电视剧里那种拉客的花娘。 路晚宁是第一次来秦楼楚馆,不知道这里面消费如何。如今他们二人只有三十两,在现代,差不多相当于两个人带着六千块去高档会所,怎么都感觉有点底气不足。况且,在古代,必需品的价格虽然与现代出入不大,但奢侈消费是远远高于现代水平的。 路晚宁踌躇了一会儿,走向灼灼其华的伙计: “请问小哥,三十两可够我二人就进去吃酒?” 小伙计八面玲珑,即使看出了路晚宁是女子,但是她着男装,所以还是称呼为小公子。 “回小公子,不管您是喝酒品茶,还是听曲看舞,三十两都是不够的,也请不到任何一个姑娘或者公子相陪。不过,您若是腹有乾坤,不用花银子也可以在灼灼其华和逃之夭夭里被奉为贵宾,一切消费全免。” 第十一章灼灼其华 路晚宁顿时来了兴趣:“哦?怎样才算腹有乾坤?” “只要答对我家主子出的题即可。” 文采,正是路晚宁最善长的。 “请小哥出题,我大胆一试。” “请小公子说一下‘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出自哪里。” 路晚宁一听就乐了,她没想到问题可以这么简单:“当然是出自《诗经》啊,准确来说是出自《诗经·周南·桃夭》。” 小伙计面露惊色:“小公子答对了!” 路晚宁有点摸不着头脑,真的这么简单的吗?刚刚她还以为这题里面有陷阱呢。桃夭应该算是诗经里面鼎鼎有名的一篇了啊,这实属初中语文常识题了! 突然, 路晚宁意识到,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好像是没有诗经的!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是没听说过“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 “请问小哥,你家主子如今可在楼里?” “回小公子,主子目前不在游龙郡。”小伙计答道。 “那,有多少人回答对了你家主子出的题?” “回小公子,据小人所知,目前还未有人回答的上来。” 路晚宁突然想起无数穿越小说里面出现这种桥段,这灼灼其华背后的主子身份应该不一般!极有可能也是个穿越而来的人,在这找同类呢。 刚刚回到这个世界的她,一时之间还不想处理太多麻烦,她只想找到娘亲,回到家里,然后,理清思绪,想明白她在这个时代在这个世界究竟要怎样生活。 见老乡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这楼也跑不了。 她虽然很想知道这两座楼的主子是谁,但她现在还不想让对方知道她是谁。 既然这个老乡不在此地,说明如今他们还未到相见的缘分,那么她还是回避一下吧!如今,她可不想因为回答上灼灼其华的问题被人发现与众不同,也不想再有什么盛名。 “我突然想起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贵楼吧,有劳小哥了!” 小伙计也不勉强,“小公子是否方便留下姓名?” “在下路辰风。”路晚宁随手拣了身旁人现成的名字。 若这灼灼其华的主子若与她真是来自一处,那么必会寻到她二哥的头上,到时她想认便认,不想认,反正她又不是真的路辰风,也寻不到她。 路辰风侧目,不太明白答题之前还跃跃欲试想进去的小丫头,如今为什么突然退却了,名字还留了他的。不过,他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路晚宁正要离开,突然转头询问:“你家主子的名讳可否告知?” “请小公子见谅。”小伙计婉拒。 路晚宁点点头,回了一句多谢,拉着路辰风离开了灼灼其华。 三十两虽然不够二人在灼灼其华喝一顿酒,但是随便找个小酒馆足够了! 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瞎逛着,凭着路辰风对酒香的敏感程度,二人七拐八拐的找到了一家小巷子里面的小酒肆。 小酒肆地方不大,人不少,门口挂着一面招旗:巷子深。 因为没有多余的位置了,路晚宁干脆打包了吃食和酒,打算回客栈去喝。 在现代路晚宁就极喜欢桂花米酒和红酒,觉得这两种酒酸酸甜甜,有花香果香,又不醉人。没想到酒肆的招牌就是桂花米酒。 因着喜欢和刻意买醉,路晚宁一下买了两坛! 回到客栈,二人就在路晚宁的房间里推杯换盏起来。很快,路晚宁的一坛酒就见了底。 酒不醉人人自醉。 路晚宁与路辰风相熟的时间虽然才一天多,但二人也算是共患难过,在路晚宁心里,他们这一路上感情上升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且路辰风好奇心低,话又少,也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倾听者,让路晚宁一下子就把心里的苦倾诉出来。 第十二章黄粱一梦 “二哥,你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过的一个典故?千年之前有个书生,穷困潦倒。一日他路过道观,这时道士正在煮小米饭,便想着招待书生一顿饭。书生在一旁等着的时候睡着了,做了个梦。在梦中他一生顺遂,享尽荣华富贵。一觉醒来,道士的小米饭还没熟。 “这便是“黄粱一梦”!说的就是虚幻的梦境和不可实现的欲望。 “而我,就在落水昏厥之时,也做了个黄粱梦!在水中我也就昏了一盏茶的时间,而这一盏茶的时间,我梦里过了十八年!” 说着,路晚宁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从一个小婴儿呱呱落地开始,到了十八岁亭亭玉立。你相信吗?梦里面的每一个情节都那么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梦里面我的父母不是岭南王和岭南王妃,他们都是很有学问的教书先生,还是好几家书院的院长,是殿阁大学士,他们的学生遍布士农工商各个行业,非常优秀!而他们最优秀的学生就是我! “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从小就享受他们温暖的爱和严格的教育,然后我成为书院里面最出色的学生,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 路晚宁葱白的手拍着自己的胸脯,粉嫩氤氲的脸上满是得意自豪之色。 “二哥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会四国语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更不在话下,未来一片光明。如果我想,丞相我当得,大学士我当得,尚书我当得……总之除了皇上和后宫娘娘们,皇宫里的每个位置我都能当得!就算出了皇宫,离开朝廷,我也能做最有学问的先生,最有钱的商人!” “为什么当不得后宫娘娘?”路辰风开口问道。 “为什么当不得后宫娘娘……那是因为在我的梦里面,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女子,就算是皇帝,也只有一个皇后,没有妃嫔,没有后宫。而他娶的皇后一定是他最爱的女子,无关于家世、背景、相貌或者才华,只关于爱! “皇后也不是皇帝的附属品,她只是嫁给了皇帝,她还可以当大官,或者做生意,都随她高兴。二哥,你懂我要说的吗?”路晚宁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一个古代人解释什么叫做“自我”。 然而路辰风点了点头。 路晚宁继续说:“如果两个人感情破裂了,他们会和离,而没有休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真的不是画本子才有的。在我的梦里,比比皆是。” 路晚宁说到这,双眼迷蒙,里面透着淡淡的伤感和怀恋之色。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路辰风默默念了一遍,这句话他第一次听说。他倒是不觉得这话有多么离经叛道,只觉得可遇不可求。特别是像他们这种,出生于王公贵族之人。 他们的父亲岭南王,已经算是给王妃很大体面了,没有纳过妾,但他们都知道,父亲外面有两房外室,一房安置在昌京,一房在徽州青浦郡。 “梦里,你可遇到这样的人?”路辰风突然问出,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 “有啊!” 路辰风的话问到了路晚宁的心坎里,她最想说的,肯定是林玄。 “梦里,有一个跟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明明比我大一岁,比我高,比我厉害,但总能让我欺负着。不管我怎么欺负他,他也不气我,什么事都让着我,护着我。 “就这么护着护着,我们都长大了。他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我,我有什么想要的,他都会尽力满足我,恩,除了我想看帅哥这一条……”说到这里,路晚宁轻轻地笑了,虽然笑着,但是眼泪却如珠子一般落下来。 “后来呢?你嫁了他?”等了半天,见路晚宁只是哭,路辰风忍不住打断她问道。他想着,十八岁,应该是成亲了吧。 第十三章梦中醉吻(肉渣渣) “我以为我会嫁他的……” 路晚宁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没梦到我嫁给他呢,我就醒了……” 路辰风看她如此伤心,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但心想,还是应该安慰一下的吧。 他轻轻拍着路晚宁的后背:“别哭,等睡着了,再接着梦吧。” 没想到路晚宁听到这一句 ,一下子崩溃了,大哭起来:“梦不到了!梦不到了!我再也梦不到了!林玄,我再也梦不到你了!!” 路辰风长这么大就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更别说是一个醉酒之后崩溃的女孩子了!他一遍遍的重复着你不要哭了,然后路晚宁却越哭越厉害。 路辰风有点气闷,心想一个梦里的男子怎么能让她如此在意呢?他干脆把路晚宁抱进怀里,圈着她的双臂用了点力气,吐出来的语气不再是清清淡淡没有情绪:“我说,你别哭了。” 被人狠狠圈着的路晚宁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管不顾的哭着。 路辰风本来就有点莫名其妙的气闷,如今被她哭的又有点烦躁,心里只想着快点让她别哭了。他靠近路晚宁的脸,突然想起来面具可能会碰痛她,索性扯掉了睡着的时候都不曾摘掉的半边银面具,照着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面具下的脸,肤白如玉,毫无瑕疵,眉眼精致,线条如雕,哪里是一张毁过容的脸。 路晚宁在被路辰风吻上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林玄……?” 她双眼迷蒙,用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脸,却始终觉得有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看出六七分林玄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她醉的太厉害了吧…… 对了,她醉了,那眼前抱着她吻着她的,大概真的是梦里的林玄了吧…… 因为太想念,也因为在梦里,路晚宁变被动为主动,大胆而放肆。她捧着眼前人的脸,用力啃噬着他的唇,随后用舌尖舔开他的齿缝,进去纠缠他的舌头,就像以前她每一次和林玄接吻时一样。仿佛她要把所有的想念都用力气表现出来。 两个人鼻尖相触,喘息声渐渐急促。路晚宁的唇终于离开了路辰风的唇,在他的脸上、脖颈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黏腻的印记,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路辰风身上摩挲着…… 如果飞机没有出事,那么她应该早就和林玄做了吧。她内心里面早就接受了他。对于他提议的同居计划,心里面没有一丁点的排斥,甚至还很期待。她现在只想延续这个梦!爱着林玄,抱着林玄,让自己完完全全的与林玄合为一体! 路辰风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柔软、潮湿、缠绵……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悸动。他双手圈着路晚宁纤细的腰肢,先前想让她安静下来的主动之举如今彻底变成了被她压迫的被动。他承着她的吻,感觉情况似乎有点超出他的掌控了。 终于,在路晚宁彻底将他按倒在软塌上,拉扯掉他的腰带,把手伸进他衣襟里,柔软的小手抚摸上他滚烫的硬挺时,他忍无可忍,点了她的安眠穴。 半晌之后,路辰风调理好内息,将路晚宁抱到床上,掩好被子。 “晚晚……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伸出手,摸着她因醉酒和动情而遍布红霞的小脸低喃。 他很想去吻那张被他弄的红彤彤的樱唇,却怕情况再次失控。他肯定是想要她的,但他不能给任何人做替身! 路辰风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无奈一笑。这个认识了十五年然而每年说不到三句话的小丫头,短短两天之内,对他扒衣服两次,摸身子两次,强吻两次!虽说第二次不能都怪她……但也该让她负责到底! “林玄……” 睡梦里,路晚宁眼角又涌出眼泪,她伸出手,盖在路辰风摸着她脸的那只手上,一遍遍地抚摸,一遍遍地呢喃。 路辰风火气又冒了上来,在路晚宁的唇上撕咬磋磨,辗转了半天,无关情欲,只是惩罚,直到那嘴唇红肿起来才罢手。 不过他这一举动,不像是惩罚路晚宁,反而像是惩罚自己。刚刚调理好的内息,此时又翻涌不止,明明他只是想惩罚她的,初衷真的不带丝毫情欲…… 路辰风气怒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对着窗外说:“黑翼,查一下林玄这个名字。” “是,主子。”窗外传来当初那个打渔小哥的声音。 “还有,叫伙计给我打一桶冷水进来!” “是。” ______________ 二哥不是男主,所以不能吃肉! 至于能不能上位,目前还没想好,但是最初设定里面二哥就是吃不到肉的男配。 最初的设定就是1V1,现在是坚持原设定,还是过程NP,结局1V1,还是干脆都NP,我还没想好 如果大家有想法可以留言吗? 感谢~ 第十四章表哥凌霄 本来,陆晚晚的酒量是不错的,她在现代无事的时候经常小酌。但路晚宁这具身体对酒精的抵抗力就明显低了很多,所以她醉酒之后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酉时才醒。 醒来以后,路晚宁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嘴唇,酥酥麻麻,一碰还有点疼。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双唇较之平时更加鲜艳欲滴,不点而朱,隐隐还有点肿。难道昨晚的下酒菜很辣吗?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她只记得,昨晚做了个梦,是一个有林玄的美梦!想到林玄,她又面露惆怅,开始难受起来。 路辰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路晚宁:一头青丝披散而下,青丝之下的脸柔嫩小巧,双眸含情,似星、似雾、似海、似穹苍,嘴角虽然向上微微翘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她双手交迭,捂在心口,脸上的表情含着甜蜜、惆怅、痛苦、不舍…… 路辰风很讨厌这样子的路晚宁,这样心里住着别的男人的路晚宁,即使是一个梦里的男人,依然很讨厌!而且路辰风怀疑,那个叫林玄的男人就是现实里存在的人,哪有人会为了一个梦里人这样抽风呢! 但是小丫头之前是个规规矩矩的闺阁小姐,按理说不会认识外男的。不过这也说不准,通过这两天的接触,路晚宁已经打破了她在路辰风眼里闺阁小姐的印象。 “你这是又再发梦了吗?”路辰风嫌恶的声音打断了路晚宁的惆怅。 路晚宁看着路辰风,觉得他今天很不一样。 “二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应该问你怎么了!”路辰风想这样凶凶地回复她,并且也确实这样做了,虽然这样会打破路辰风平时立起来的人设。关心妹妹,这样表现应该并不过分,他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路晚宁莫名其妙。她的二哥,今天怎么有点话多了?还主动询问她了?难道说,是因为昨天喝酒了吗?难道喝酒还能治疗心理疾病?虽然她为了更好的在古代生活学习了很多技能,但是关于心理学和医学方面,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也不是只靠读书就能学会的,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临床经验,她还真的不是很在行。难道说,路辰风的反常是被酒精刺激到了? “你今天怎么话多了?” “有吗?可能是跟你熟悉了,话就多了。” “嗯,如今是挺熟悉的了。”路晚宁点点头,想着两个人一起河边相伴、上树摘桃、长途跋涉、应付渔夫……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遇到的事儿真不少。 而此刻路辰风听到“熟悉”二字,想到的却是两个人抱在一起,肌肤相亲,唇齿相依,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抚摸在他的灼热硬挺之上……还好带着面具,不然他真不好解释为什么就突然脸红了。 “你不饿吗?一天不吃饭,还不出去,在这里发梦。” 路晚宁本来沉浸在思绪中,忘记了饥饿,被路辰风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腹中空虚四肢无力。 昨晚买了两坛桂花酿和一些吃食,花了不到十三两银子,如今二人还剩下十七两了,还要坚持两天左右。 “大哥再不来,我们就真的饿死了!”路晚宁叹息。 “谁要饿死了?”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清润悦耳的声音。随着声音,跟着小伙计走进来一个面带笑意的俊雅公子。 靛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被一顶淡青色的小玉冠束起来,簪着一根同色玉簪。 那青衫、那玉冠,衬得男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表哥?”路晚宁看了来人半天,疑惑的问出声。 “路二公子,别来无恙。”凌霄先向路辰风打了招呼,才接路晚宁的话,“才几日不见,表妹这是不认识我了?” 这位青衫公子,正是潞州凌家的少主,路晚宁的表哥凌霄。 路晚宁心想,你对我是几日不见,我对你可是十八年不见呢! 第十五章大哥路辰安 路晚宁很开心,心想真的是犯困的时候有人给递枕头。 “表哥,请我们吃饭,没钱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路晚宁虽然从小生活在京城,很少去潞州,但凌霄却经常四处云游,几乎每年都会去京城两三趟,所以兄妹二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比起兄长的感觉来,凌霄更像是她的玩伴,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凌霄莫名其妙:“凭着你的贴身玉佩,到凌家产业都有人仔细招待的。怎么就要饿死了呢?” 路晚宁的玉佩是一出生就带在身上的,凡是凌家直系血脉都有,一面凌字,一面生肖,女戴羊脂玉,男戴墨玉。凡是凌家产业和暗桩都可辨认出。 路晚宁呆愣当场!她娘跟她说过这些吗?也许十八年前说过?可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呀! “这家迎客楼就是凌家的产业,姑姑成亲时祖父当作嫁妆送给她了。” 凌霄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坐在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隔夜茶。 路晚宁想哭,后悔昨天她就问小伙计打听岭南王府的产业了,也没问问这迎客楼的主子是谁,她可不就是迎客楼的少东家嘛!她更后悔早先在昌京的时候没跟娘亲好好问问凌家的产业和她的嫁妆,只知道两家她经常去的臻味斋和锦绣阁,别的产业她没接触过也没打听过。她暗暗想,等回家以后一定要好好问问,把娘亲的产业、岭南王府的产业和凌家的产业都打听清楚! “姑姑现在就在凌家。你们的车马出事后,她联系了凌家的暗桩,受了点轻伤,回了凌家。之后我们派了人一直在找你,也发了消息给附近几个州郡的凌家产业。今儿早上正好你的画像送到游龙郡,之后我就收到了掌柜的递来了消息,处理完手上的事便来寻你了。” 路辰风今天本来打算在路辰安来之前与路晚宁多多接触一下,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谁知道凌霄来的这么及时。如今,他又变回了不言不语生人勿近的模样。 “路世子那里我也让人传了信,他应该也是今晚到达游龙郡。走吧,表哥带你去吃饭,顺便等着路世子。” “好,我进去换件衣服,洗个脸,这就跟你出门。” 路晚宁正欲走进里间,突然被凌霄拉住了手臂,盯着她的双唇看了半天:“你这嘴唇是怎么搞的?” “可能是昨晚辣椒吃多了吧……”路晚宁也不太肯定,她看了一眼路辰风,以眼神询问。 一旁的路辰风默不作声,接收到路晚宁的眼神,直接把头转了过去,仿佛把“跟我没关系”五个字写在脸上,顿时让路晚宁很是无语,她只是想问问昨晚的吃食是不是狠辣而已,至于不搭理她吗? 路晚宁收拾利落之后,三人就出了迎客楼,直接去了游龙郡最大的饭店——鼎福居 。 凌霄和路晚宁并不知道,这家几乎遍布东昌国各个州的鼎福居酒楼,其实是路辰风的产业。 点菜的时候,路辰风还不忘客套一句:“我们兄妹二人饿了一天,这一顿着实让凌公子破费了。”说完,他对着小伙计报了一大串鼎福居的招牌菜名。对于凌霄不合时宜的出现,不狠狠宰他一顿实难消他心头之恨。 三人等着上菜的功夫,路辰安也到了鼎福居他们所在的雅间。 他的长相酷似岭南王,生得一副青年将军的模样。他线条刚毅,气质内敛,一身黑色劲装沾染了一路急行的风尘,但丝毫不显狼狈。 路晚宁其实对这个大哥的印象早已模糊,如今一见他,眼圈蓦的一红。 在之前的路晚宁眼里:路辰风于她,基本属于知道姓名的陌生人;凌霄于她,就是有血缘关系的玩伴;路辰安于她,才真的是兄长,是亲人!是她经过了十八年,穿越回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亲人! “大哥!”路晚宁红着眼睛,扑进了路辰安怀里。 这让坐在桌旁的另外两个同样挂着“哥哥”身份的男人很不爽,心想怎么遇到他们的时候,都没这么亲呢? 路辰安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这是路晚宁第一次像个小女孩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这才三个月不见,素来端庄温婉的小妹怎么这么不顾规矩了,而且,她什么时候就跟自己这么亲了? 第十六章兄长的秘密 路晚宁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对她来说再见已是恍如隔世,但是对他们来说不见只有几个月而已。 “掉进河里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路晚宁从路辰安的怀里退出来,拭干了眼角的泪珠。 路辰安很是接受路晚宁这一套说辞,顿时又是疼惜小妹遭遇山匪落水受苦,又是自责自己思虑不全,被人钻了空子,害小妹受了苦。对小妹的感情一时之间比以前任何一时都要亲厚。 以前,他们是严厉的兄长和端庄的妹妹,如今,是亲厚的大哥和撒娇的小妹。 “咳咳!”路辰风看不过眼,干咳两声给路辰安提醒。 这时候,路辰安才发觉,路辰风居然也在雅间内。 你怎么没走?他以眼神询问路辰风。按照他们的谋划,路辰风应该在这次山贼之乱中死遁的。 路辰风瞥了一眼路晚宁:这不是因为她吗。 路辰风面对别人都是态度冷冷的,但是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他还是毕恭毕敬,有问必答的。 路辰安点点头,又用下巴指了一下门口:现在你可以走了。 路辰风举起筷子:我还要吃饭呢。 路辰安又点了一下头:行吧。 然后他又用下巴指了一下门口:吃完就走。 路辰风一耸肩:没有借口。 路辰安剜了他一眼:自己想! 路辰风气闷,扭过头不搭理他了。 因为路晚宁正拉着路辰安,低眉顺目地诉说着他们这一路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哥哥之间的互动。不过,这些小动作却没有逃过凌霄的眼睛。 这是什么有意思的情况啊?凌霄心想。 他与路辰风之前只见过两次,仅仅是打过招呼而已。对于路辰风,他曾听路晚宁说他常年自闭于院中,从来不外出,也不与人交流,与家里人的关系也形同陌路。他们凌家的消息网也证实了这一点。如今一看,不太对啊! 这时候,小伙计端着托盘走进了包间,开始布菜。 “这一顿表哥请的,明天中午大哥来请。”路晚宁开心的做了决定。 “在这吃饭,凌公子请客?”路辰安一边问一边又瞥了路辰风一眼,“那真是让凌公子破费了。” 路晚宁感觉大哥话中有话,但一时也想不出来是什么话。她只觉得,这鼎福楼的大厨手艺着实不错,与昌京的鼎福楼做出的菜色味道如出一致。在这个时代还能保持如此严格统一的标准,怪不得人家遍布十几个州。 “凌公子,我母妃在凌家可好?” 凌紫华虽说不是路辰安生母,但他四岁丧母,六岁的时候父王就娶了凌紫华,如今已做了他十六年的母亲,感情自然很是亲厚。 “姑姑很好,不过可能得过一两个月才能返京了。” “这是为何?” “姑姑到凌家时,受了点皮外伤,并不严重。在郎中看诊的时候,发现姑姑已有两个月身孕。郎中说因为是有孕初期,胎心不稳,再加上遭遇山匪受了惊吓,如今不宜长途出行,最好好好将养一两个月,养好了身体再回京。”凌霄转头看向路晚宁,“姑姑特意交代我找到你之后带你去凌家,她很不放心你,实在不能安心养胎呢。” 凌霄的话惊的路晚宁掉了筷子,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冲散了不少回到古代这几日的惆怅。 她的世界里不是只有爱情只有林玄,之前因为相隔了十八年,她以为她对这个世界的亲人已经淡忘,感情都已不在。所以不管脸上是不是笑着,身体是不是接受,她内心深处是抵制的,她是渴望回去,一丁点都不想呆在这里的。如今,她见到了表哥,见到了大哥,又得到了娘亲怀孕的消息,她想,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也是爱她的,需要她的,如果她消失了,这个世界的亲人必然也会伤心的。如果注定做不回陆晚晚了,那么,就好好的做路晚宁吧,做一个不要一辈子看到头的路晚宁,做一个对得起自己,让自己开心的路晚宁。 第十七章主子姓林 吃完饭,大概是戍时二刻。路晚宁当时决议即刻动身与凌霄去往潞州临波凌家看望娘亲,之后由凌霄护送母女二人回京。而路家兄弟第二天就一起返京。 潞州与徽州相邻,从游龙郡到临波郡需要穿过离园郡、华原郡、柳湘郡,大约两百里的路程。 在三个哥哥的印象中路晚宁不善骑马,所以安排了马车,大约子时可到凌家。 路晚宁在现代是学过骑马的。身为她父母的小秘书,常常跟着父母出席一些聚会活动,所以高尔夫、保龄球 、滑雪、骑马这些她均有涉猎。尤其是骑马,她认认真真的学过,毕竟她一直都有防患于未然的想法。但是她不能告诉几个哥哥,所以欣然接受了马车。 上车前,路晚宁想起什么,突然叫住了路辰安:“大哥,你可知道逃之夭夭和灼灼其华是谁的产业?”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两座楼在昌京也是很有名的。而她大哥,对昌京和岭南三州,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何时对秦楼楚馆感兴趣了?”路辰安听她打听青楼,顿时不悦,“这不是你一个闺阁小姐该问的。” 路晚宁顿时委屈,拉起路辰安的袖子撒起娇来:“大哥,我就是好奇嘛!” 路辰安两个妹妹,一个从小病弱,每每见面对方都蝉联病榻,说几句话就耗费了心力;一个规矩端庄,说话做事有尺有度。所以他从没有体会过被妹妹撒娇是什么感觉。谁知道今天,一向规矩的小妹变了性子,接连跟他撒娇。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直接把路晚宁丢进马车里,对马夫说:“赶车!” 路辰风心中很是不舍,他还没跟小丫头告别呢!他刚刚发现了小丫头的与众不同,刚刚与小丫头有了更多不一样的牵扯,结果立刻就跟小丫头分开了…… “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想清楚你到底是谁,想清楚你现在该做什么。”路辰安在一旁沉声提醒。虽然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他已然发现路辰风看路晚宁的眼神与以往不同。 路辰风猛然一惊。即使多接触一些又能怎样,他现在的身份是她的二哥啊!况且,他还有他不得不做的事,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不能放任自己。他只能将这份感情暂且搁置。如果他们就此没了交集没了牵扯,那就是他们没有缘分,他也就不该强求,一切随缘吧。 以后,他恢复身份,大业已成,再说其他吧! 马车上,凌霄问路晚宁:“为何对那两个青楼感兴趣?” “没什么,就是觉得虽是青楼,但是名字起的极好。”路晚宁随便编了个理由。 “你大哥不告诉,我可以告诉你。”凌霄笑道,“据说那两个楼是卫国公府的产业,具体谁在管理就不清楚了。” “卫国公府,林国公吗?”路晚宁想了半天,仿佛是这个姓氏。隔了十八年还能想起这等小事,属实是她记性好。 “自然是林国公,东昌国还有几个卫国公府?” 路晚宁突然意识到:这么说来,那两座楼的主子,姓林是吗……?她实在想不起来卫国公府都有些什么人,又觉得不方便向表哥打听太多,反而惹了表哥的疑心。反正这事儿也不急,等她回京以后自己慢慢问吧。 “对了,你这二哥看着还挺有意思。”凌霄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此话怎样?”路晚宁知道表哥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句。 “他可一点都不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闭公子。” 路晚宁回忆了一下,虽然路辰风的大部分表现没什么问题,但是在一些小细节上面却是是有些违和的。 凌霄继续八卦道:“你可知道你这二哥是怎么毁容的?” “自我记事起,二哥就已经毁容了,我以前与他并不亲厚,他自不会与我说这些。家中的其他人也从不议论他,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莫非,表哥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只不过近日姑姑住在凌家,与我说起你这二哥小时候的事来,让我突然想起十四年前宫中的一个秘辛。” 第十八章宫中秘辛 “姑姑因为有孕,所以有点多愁善感,她与我说起她刚嫁到岭南王府时候的事。那时候路世子六岁,已经上了书院。路二公子四岁,还不曾去书院学习,便整日缠着姑姑。小时候的兄弟二人虽然差了两岁,但相貌都是极像路王爷的,若是一样的年纪,就如双生子一般了。” “双生子吗?”路晚宁感觉不太对。虽说二哥带着面具,但是他与大哥两个人的脸型就不一样。大哥是方脸,线条刚毅硬朗;二哥则是鹅蛋脸,下颔线如雕刻般完美。路晚宁一怔,她没想到路辰风的脸在她心里评价还挺高,只可惜毁容了,不然一定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凌霄没接路晚宁的话,继续说:“后来姑姑有了你,注意力就都在你身上了。那时候他们两个都上了书院,平日并不在府中,正好也不用姑姑操心。在你一岁多的时候,有一天路二公子被路王爷带回府中,带着一张面具,自那之后,他与姑姑就不亲了。 “路王爷对姑姑说,路二公子意外毁了容,所以需要带着面具。因为毁容心里受到创伤,便不想与人亲近了。姑姑那时候觉得路二公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想着他遭大变故,便千方百计想安抚路二公子,奈何你太小,离不开人,路二公子也不给她亲近的机会,便罢手了。 “等你长大一点了,不用姑姑时刻看着了,她发现她跟这个继子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以前了。所以这一次路二公子跟着你们来临波,姑姑还是很有感触的。她本想在路上重新修复母子关系,谁知道来的路上她一直不舒服,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劫道。” 路晚宁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打断凌霄,等他说完才问:“那你所说的十四年前宫中的秘辛是什么?” 路晚宁直觉这与路辰风毁容有关,不然凌霄不会放在一起说。 “父亲的书房里就有一本专门记载朝廷各种秘辛的笔记,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翻看消遣一下,其中有一件事倒也没有多神秘,我以前就知道,只不过这次跟姑姑聊天,我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十四年前,当时的皇后路茗淑所处钟淑宫走水,火势倾天,阖宫上下五十四人,上至皇后,六岁的太子,下至洒扫的小太监,都被烧死在宫里。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我看到的秘辛则是,那一天,路王爷带着两个儿子进宫看望皇后和太子,大火烧起来后,钟淑宫全宫上下无人生还,路王爷却带着两个儿子活着离开了。那天知道路王爷进宫的人只有皇宫守卫和钟淑宫的宫人,宫人全部被烧死,当天当值的皇宫守卫也都意外死去。” 路晚宁听着这个消息,表情凝重,她觉得她不应该因为好奇去向表哥打听这件事,这有违她想在古代平安低调生活的初衷。但是事情涉及她的父兄,她又不可能无动于衷。 凌霄继续:“起初看到这个秘辛的时候,我以为是路王爷放的火,杀了守卫灭口,后来又觉得逻辑不通。路皇后是路王爷的族妹,虽说是旁系远亲,但我听说路皇后是路王爷父母养大的,二人感情如亲生兄妹一般无二。 “钟淑宫是谁烧的我并不关心,我想着只要路王爷人品没问题就好,后来就把这件事在心里放下了。直到日前姑姑与我说起路二公子小时候的事,随后我又在这里遇到了路二公子,感觉他……” 说到这儿,凌霄盯着路晚宁的眼睛:“表妹与路二公子同行一路,可感觉你这二哥如同姑姑描述里一般吗?” 路晚宁何等聪慧,她一早就从凌霄的话里听出来了,但是,这种事,她不敢信,也不敢说! 第十九章慕擎枫 “有没有可能,凌家的消息有误呢?”虽然这样问,但路晚宁心里知道这不可能。 “凌家在潞州屹立百年,有自己的产业、暗桩和完善的情报机构,不说能知天下事,但基本上获取到的消息都是分毫无差的。” 路晚宁思索在三,道:“表哥,我不觉得这件事是你我有能力知道的。现如今,我们权当不知吧!” 这件事本就与凌霄无关,他说与路晚宁,单纯是看她与路辰风走的太近了,想给路晚宁提个醒,让她对路辰风不要像对路辰安那般亲近。有一点凌霄跟路晚宁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不求富贵,只求平安!何况,他们如今已经很富贵了。 路辰安和路辰风送走了路晚宁之后,便要回迎客楼休息。往常路辰安返京,是不在游龙郡留宿的,所以并没有安排落脚处。 路上,路辰风绕路去了吾良当铺一趟,取走了路晚宁的贴身玉佩。 路辰安看了一眼,想着路辰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路晚宁了,便伸手跟他要:“这是小妹的玉佩吧?你交给我,我还给她。” 路辰风直接将玉佩揣进怀里,径自往前走,也不回话。 “慕擎枫,别忘了你的身份!” 路辰风一怔,他已多年没有听过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一块玉佩而已,我拿便拿了,当不得别的。我该如何,我都清楚。”路辰风自是不会承认,他可是亲耳听见路晚宁说这玉佩是以后要议亲用的,作为信物交给未婚夫君的。 路辰安看路辰风虽说拿了路晚宁的玉佩,但确实除此之外也无其他过分举动,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与路辰风相识二十载,亦兄亦友。他知他年幼时是何等的尊贵,也知他落难时的痛彻心扉。他懂他心里的苦、心里的恨,也懂他的隐忍、他的不屈。多年以来,他和父亲瞒着全天下,帮他、扶持他,想着有朝一日查明真相,为姑姑报仇雪恨,让这个表弟重返尊位。但这并不代表,他想将小妹给他。在他心里,路辰风实非小妹良人。 “你打算给路辰风安排个什么样的死法?”路辰风问向面色不豫的路辰安。 路辰安思忖半晌,回:“如今母妃有孕,你若是死遁,我担心会乱她思绪,影响她安胎。虽说你不与她亲近,但是在她心里,你跟真正的二弟一直是一个人,一直都是喜欢缠着她的风儿。” 路辰风想到十四年前,那个跟他同岁,本来与他玩的最是投缘的小童,那个代替他赴死的真正的路辰风,心底顿时一片哀凉与内疚。 多年以来,岭南王府一直在扶持他。路王爷一直在暗中打理他母后进宫前的所有产业,帮他挑选并培养了一众影卫。他十五岁之前,确实是常年足不出户,自闭院中的,那是因为路王爷为他请了当世大儒和隐世高人,教他习文习武。幸而他天资还算不错,十五岁便文成武就,可以出师了。 岭南王府于他,不只是救命之恩,还有再造之恩!他的确不该让岭南王妃伤心郁结。 “明日,我会安排别人去王府扮作我的模样,这样,路辰风就不用死了。” 在路辰风十五岁学成之后,他时常让人带着面具假扮自己留在岭南王府中,自己则外出云游,发展自己的势力。 五年来,他不仅把母后留给他的产业扩充了十倍不止,还创立了仅听命于他一个人的,兼具情报和杀手功能的江湖门派聚风楼。 于现在的路辰风,应该说慕擎枫来说,岭南王府对他已无更多的作用,留在王府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助力,聚风楼才是他的根本。 第二十章要做自己 路晚宁和凌霄到凌家的时候也是半夜子时,凌紫华虽然早先得了消息,但因怀了身孕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但是路晚宁等不了了,她一到凌家就直奔芳华苑。她与娘亲,已经十八年不见了! 在最初成为陆晚晚的时候,她是无比怀念这个世界的父母的,但因为那时候是婴儿,一天只有几个小时的清醒时间,清醒的时候,又被现代的父母疼惜着,宠爱着,所以这种怀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被她深深埋进心底了,只有偶尔的午夜梦回里想起他们,落下几颗眼泪。如今,娘亲就在眼前,她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了! 路晚宁的婢女冷月也是一早就得了路晚宁要来的消息,一直在芳华苑守着,等着路晚宁。此刻见到她活蹦乱跳的并没有受伤,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次他们来临波参加凌老妇人的谭祭,带了五十个侍卫、四个婢女。除了凌紫华、路晚宁、路辰风、冷月以外,全部折损在了山匪的手里。 路晚宁来到凌紫华床前,看着凌紫华熟睡的脸,又看向她平坦的小腹,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以前的路晚宁是没有梦想的,凌紫华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京城贵女该是什么样她就成为什么样。她知道她会嫁给一个王公贵族,最次也是朝中重臣的嫡子,然后为夫君生儿育女,为夫君择选姬妾,为夫君管好内宅,为夫君教育好儿女。待儿女长大以后,为儿女挑选良配,为儿女准备嫁娶。基本上,就完成了她一生的使命。 她会成为有品阶的诰命夫人,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贤妻良母,会成为一个有威望、有教养、有德行的当家主母。她只是成为不了路晚宁,成为不了她自己。她会博得世人美名,只不过不会有梦想,不会有幸福,也不会有……自己。 路晚宁现在非常确定:她不要那样的生活! 她要做自己,她要守护好她爱的人,她要让她在乎的人都能幸福地生活! 不同于前两个晚上,林玄夜夜入梦,这一晚路晚宁睡的特别好,一夜无梦。 路晚宁也曾想过,既然她穿越了,林玄会不会也穿越了。但是她不敢报任何希望。如果没有,那么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如果有,那就是上天对她格外的恩赐了! 第二日凌紫华见到路晚宁以后,看到她安然无恙,流浪了几日也没受欺负没受打击,反而比起以前,性子更坚韧活泼了些,她倍感安慰,心想不愧是她凌紫华的女儿。 她想着女儿以前,自被赐封郡主开始,就由宫中派下来的一个教习嬷嬷拘着学礼仪规矩,一直学到十三岁老嬷嬷去世。虽然没人再要求她规规矩矩,但性子已经养成,举止做派端庄稳重,却没有一丝小姑娘的可爱。如今落难一次,江湖行走两三日,小女儿家的性子又回来了,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凌紫华为了腹中孩儿的安危考虑,她决定在凌家住一个月,等怀胎满三个月之后再带着路晚宁返京。路晚宁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京城故人多,她一时之间还没做好面对故人的心理准备,正好这一个月让她好好缓解一下近乡情怯。 凌紫华想着,如今自己怀有身孕,从现在开始到孩子会走,她都没有精力去打理生意了。而且路晚宁再过三个月就及笄了,及笄之后就该议亲了。等路晚宁出嫁,凌紫华的这些产业自然都是给路晚宁的嫁妆,还不如早点交给她。以免再出现前两天这种在自家生意前还没钱吃饭的情况出现。 所以接下来这一个月,路晚宁也没闲着,接了娘亲四家连锁店铺三十多本账册。 “你出生就带着的那块玉佩,不仅可以调动娘名下的所有产业,凌家的产业也都是认的。” 听见娘亲提起玉佩,路晚宁才想来自己忘记的最重要的事。 “啊!我把那块玉忘在游龙郡了!” 路晚宁当即给路辰安写信,让人将她的玉佩送去昌京。 第二十一章期待中秋 八月初八,凌霄装好船,带着凌紫华、路晚宁、冷月和数十个影卫,从临波出发,前往昌京。 当初他们从昌京到临波走的是水路。彼时凌紫华不知自己有孕,坐船一直晕眩呕吐,以为是晕船,所以回京的时候改走了陆路。结果在潞州、衍州、鹤州三州交界的地方遇到了山匪。如今凌紫华胎位已稳,孕期一过三个月她就不曾呕吐了,所以这次返京还是选择了水路,乘坐的是凌家自己的船。 若是走陆路,就要十五天左右。走水路的话,不仅路途短了,中途还不用住店休息耽误时间,只需四五天即可抵达昌京,正好可以赶上中秋节。 昌京的习俗,各家中秋家宴都是摆在午时的。因为每年中秋,皇帝会在宫中举办中秋晚宴,宴请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所以这些朝臣家里的中秋宴就改在了午时。渐渐的,昌京家家户户的中秋宴都定在了午时。 这样恰好促进了中秋节这天夜市的繁荣。 到了中秋节晚上,街上会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夜市,以猜灯谜赏花灯为主,吃美食、看表演为辅。有条件的公子小姐还会在抱月湖中租一条游船,在湖中赏月、放河灯。 路晚宁每年的中秋晚上,都是婢女陪着过的。一是因她未满及笄,无需参加宫中晚宴。往年中秋这天,岭南王府在家的主子只有她与路辰风二人。二人关系并不亲厚,她自然不会去约路辰风逛夜市了。二是她被嬷嬷教的规规矩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是守礼。其实东昌国近些年民风开放,闺中女子携伴出行的比比皆是,像她那样的实属少数。 今年情况就不同了。今年路晚宁的表哥凌霄会在昌京过中秋,二哥路辰风与她的关系如今也亲近不少,她今年可以让两个哥哥带她去玩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归心似箭。 路晚宁越是着急,越是觉得这船行的真慢。 如今是八月份,东南风向,他们返京正好是顺风。凌家的大帆船乃是重金打造,不论是速度还是装潢都是个中翘楚,一天就可驶出六七百里,除了可遇不可求的千里良驹外,在这个时代算是速度最快的长途交通工具了。 但在经历了现代科技发达的路晚宁眼里,这船委实太落后了,这速度委实太慢了! 路晚宁突然想起了蒸汽机。在这个时代,打铁的技术已经很纯熟了,煤虽然还没被发现,但是木柴和木炭很普遍,打造一台蒸汽发动机,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而一艘蒸汽船的速度,要比帆船快了一倍不止啊! 路晚宁在接手娘亲产业的时候,是对照着东昌国地形图的,所以现在她已不似一个月之前那么迷茫了,整个东昌国对她来说了然于心。东昌国东面临海,两条江一条运河贯穿了昌京和全国十三个州。如果有了蒸汽船,那无论是平时的行人赶路,各地物产运输,还是战时的军需输送,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强大助力! 而且对比帆船,蒸汽船不受风力阻碍,行驶起来也会更加平稳,让很多有晕船之症的人也可乘坐,受众面更广! 路晚宁心中有点小窃喜。她在现代看的不少穿越小说里面,女主角都拥有金手指,强得不得了!反观她,刚一回来,野外不会生火,不会打猎;到了城里没有本钱就不会赚钱,也没有通过能言巧辩遇到一些奇遇,可谓是处处受挫,真的让她深受打击!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过的,感觉很丢穿越人的脸! 如今这个想法,虽然还没实施,但多少让她找回点身为现代人,穿越人的自信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下一章男主出场啦~ 第二十二章姜小侯爷 中秋节前两天,凌家的船驶入了昌京抱月湾码头。 凉海运河与赤春江在昌京的交汇点形成了一个湖泊,湖泊东部有一小片水域被麓山特殊的山势夹在中间,形成一个月牙形状。整个湖泊仿佛将月牙抱在胸前,故名抱月湖,那个月牙形的位置名曰抱月湾,昌京唯一的码头,就修建在此处。 路晚宁从船上下来,脚一沾地,就狠狠跳了两下。虽说她不晕船,可在船上飘飘忽忽整整五天,也不是很好受的。还是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心情愉悦! 路晚宁正愉悦着,偏偏有人看不得她愉悦。 “呵,这不是京城双姝、才貌之名远播的馨敏郡主吗?怎么这么狈不堪啊?这蹦蹦跳跳的,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今日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吃错药了?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话虽难听,但声音却如清风朗月般悦耳。 说这话的人身着一身紫色流云锦长袍,外套一层浅紫色薄纱罩衫。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绣鸢尾花的锦带。此人神情慵懒,不掩风流,桃花美目乍一看满含春情,但细细一看就发现眼底都是嘲讽鄙夷之色。嘴角虽然微微翘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他翘着二郎腿,歪歪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手举着琉璃盏,轻轻慢慢的摇晃,一手轻握成拳托着下巴。这坐没坐相,人没正形的样子,真的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路晚宁看着他,心想:果然,只要长得好看,无论做什么都好看,讽刺她的时候也这么好看! 来人正是平安侯府刚刚继承爵位的小侯爷姜烨。 在昌京年轻男女当中,有四个人因为长相出色最是有名:路晚宁、林皎皎、姜烨、韩敏之。前二人一个是岭南王府小郡主,一个是卫国公府大小姐,并称京城双姝。后二人一个是平安侯府小侯爷,昌京头号纨绔,一个出身凉州书香门第韩家,是麓山书院韩大儒的嫡长孙,左相韩敏之,昌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品大员。 路晚宁属于娇小那挂的,身段玲珑、纤腰细腿,长的也娇娇软软的,眼波流转间仿佛有万语千言。那长相,娇俏、柔美又纯真!性子上来讲,原来的她是闺阁小姐的典范,行为举止端庄有礼,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与尊贵。 林皎皎则是英气十足的美,着女装光彩照人,着男装清隽无双。用一句现代话说,就是“姐姐又A又飒”!由于林皎皎的父母早亡,她是由爷爷林国公带大的,性格开朗,不拘小节,继承了老国公的将门之风,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气。 姜烨是姜皇后的侄子,平安侯府小侯爷。平安侯府满门忠烈除他与姜皇后外均战死沙场,所以姜烨弱冠之年就早早继承了爵位。侯府主子只姜烨一人,故而他自由散漫、无人管束,渐渐就成了昌京的头号纨绔。众所周知,他倾慕林皎皎,喜欢林皎皎出身将门不拘小节的豪爽之气。相对的,他就厌恶路晚宁,觉得路晚宁虚伪做作不真实。 其实路晚宁也算是出身将门,只不过在辽北王叛变之后,作为身份和辽北王一样的异性藩王——岭南王路明堂,为稳君心,将岭南王府迁到了昌京,并不在封地。路晚宁自出生就在昌京,从没有去过军营,再加上从小被教习嬷嬷看管着,就养成了她规规矩矩,端庄有礼的性子。 以前,路晚宁是看不上林皎皎和姜烨的,觉得二人一个举止粗俗,一个纨绔成性,她甚是不喜。不过她家教良好,也做不出背后议论人的事,所以,虽看不上,也仅仅是心里看不上而已。 她觉得林皎皎多半也看不上她的,她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二人并没什么交集。 姜烨就不一样了。 姜烨仗着自己纨绔的身份,看谁不爽就怼谁。尤其他倾慕林皎皎,对于路晚宁和林皎皎两个人并称京城双姝一事及其不满,觉得路晚宁这种带着假面具的人根本就不配出现在林皎皎面前,更不配与林皎皎齐名。所以,姜烨经常会在路晚宁出门的时候围堵她,倒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嘲讽她,恶心她,让她心气不顺而已。 很明显,今天一定是姜烨这厮得知她今日返京,又跑抱月湾来恶心她了! 第二十三章冤家路窄 “姜小侯爷,许久不见,甚是思念!” 姜烨一呆,他能想象得到路晚宁对他怒目相向的样子,也能想到无视他不屑一顾的样子,反正怎样都是那张虚伪的道貌岸然的嘴脸。他没想到,路晚宁居然回了这么一句! 姜烨将琉璃盏塞给一旁端着酒壶的侍从,走到了路晚宁的身前,恶狠狠地盯着路晚宁的脸看了半天。 路晚宁面带笑容回看他,杏眸里波光闪闪,流光溢彩。 姜烨突然上手,捧住路晚宁的脸,双手使劲揉搓:“你不是路晚宁,你是别人易容的!” 东昌国虽然类似中国古代封建国家,但民风却较为开放,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可即便如此,未婚男女之间这样捧着脸也是有违礼数的。就算不违礼数,也是让路晚宁非常不爽的! 她左手一扫姜烨的双手,右手去托他腋下,想要一个过肩摔给姜烨点教训,奈何这个身体力量不足,摔不过去。她只能退了一步,用肩膀撞了姜烨一下。 其实路晚宁见到姜烨还挺开心的,这是她回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家人以外的熟人。两人之间虽有矛盾,但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在现代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回忆起这个世界的人,当她看到电视机里面一个个被奉为古装男神的男演员时,就会想到姜烨。她想起的不是他对她的冷嘲热讽,而是他满门忠烈战场埋骨,曾经荣耀的平安侯府,只留他一个小小少年。还能想起他姿容绝世,即使做了纨绔依然不损风流,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尊贵气度是她在那些“男神”身上很难见到的。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让人恨不起来! 所以路晚宁那一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绝对是百分百真心话,却没想到这厮听了之后居然上来撮她的脸! 姜烨被撞了一下,更意外了。这种举动,能是那个假惺惺的路晚宁在人前能做的事?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感觉自己猜对了! “路晚宁,你是不是装不下去了?你真面目露出来了吧!” 路晚宁无语,她刚刚见到姜烨欣喜的心情在慢慢变坏。她本来就是刚下船,就站在跳板旁。姜烨因为走过来撮她的脸,也在跳板旁。路晚宁此时已不想搭理他了,所以非常干脆的绕到他身侧,伸腿一绊,伸手一推,猛的一下把他推进了水里! 姜烨带的那些摇扇子的,举华盖的,搬椅子的,端酒壶的一众侍从们,急忙扔了手里的东西,下水救人。 此时凌霄刚刚将行李装好马车,从船舱里扶着凌紫华走上甲板,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没什么,冤家路窄而已。”路晚宁看到姜烨从水中露出的脸,心情突然又好了。 “哦?还有人与你结怨?”在凌霄对路晚宁有限的认知里,他这个表妹虽然聪明伶俐,但是端庄规矩。前两日没有以前那般规矩的模样了,八成是因为离了昌京不端着了。如今回来了,他这表妹估计又会变回那副规规矩矩少年老成的做派。而这样的人,时刻走在自己画好的格子里,不生事不惹事,遇事躲得远远的,怎么会有人结怨呢? “嗯,看我长得太好看,求爱被拒之后恼羞成怒了。”路晚宁随口胡说。这个理由是她在现代的时候最常用的理由,所以信手拈来。谁知道,正好被从水里冒出脑袋的姜烨和他一众侍从听了个正着! “路晚宁!!!”姜烨的话燃着熊熊怒火。“谁求爱被拒???!!!谁恼羞成怒了???!!!” 路晚宁坐了五天的船,是真的累了,她一点都不想继续与姜烨纠缠。所以她干脆不搭理姜烨了。 她快步走过去从凌霄手里接过凌紫华,扶着凌紫华就要上马车。临上车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姜烨一眼,这脸是真好看啊!现代社会可没有这么俊俏的尊贵小公子。 “水里的小公子是谁啊?”凌紫华坐船坐的有点迷糊,并没有看清。 “您看那地上的一堆家伙事就能猜到,是平安侯府姜小侯爷。” 昌京众所周知,姜小侯爷出门必带五个侍从,两个人搬着太师椅,一个举华盖,一个打扇子,一个端酒壶倒酒。 凌紫华点点头,姜烨在京城围堵路晚宁,她是从来不管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路晚宁居然把人掀水里去了…… 第二十四章长姐晚卿 凌紫华想,她这个女儿她清楚,做事向来有分寸,有尺度,从来不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她一直很放心。所以,姜烨落水应该是与她无关的,女儿说不用管那就不用管。 一行人看都没看水中怒火冲天的姜小侯爷一眼,直接赶车往岭南王府走去。 抱月湾码头位于昌京的东北角,而岭南王府则在昌京南部,着实有些距离,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方才到达岭南王府。 这时候岭南王路明堂与世子路辰安还未下朝,王府管家凌卓带着一众下人,来到王府门口迎接王妃和小郡主。凌卓是凌紫华带来的人,叁十左右,精明圆滑,如今已经当了十年王府管家,除了话痨以外,是个相当合格的管家。 “恭迎王妃、小郡主、凌公子! “当初收到王妃一行人遭遇山匪的消息,简直吓坏了王爷,后来得知王妃和小郡主都平安无事,王妃还怀上了小公子,王爷这才安下心来。要不是近来西陲那边不太平,皇上不放人,王爷早就去临波接您了!” 凌卓恭恭敬敬地把近来朝中局势和王爷在忙些什么都说与凌紫华听:“蕲州侯越老越糊涂啦,皇上招他回京参加中秋宫宴,他称病不来,也没派个人来,这不臣之心显而易见啊!他也不想想十五年前辽北王,人家叁个州二十万兵造反,还不是尸骨无存的下场。蕲州侯只有一个小小的蕲州,区区五万兵马,怎么还能如此的嚣张呢!哎,他嚣张他的,倒也碍不着咱们,关键是就因为他这么嚣张,皇上就拘着王爷,不让王爷出京啊!” “卓叔还是这么健谈啊!”路晚宁打趣道。她已经十八年没有听过卓叔唠叨了,觉得真的是好亲切啊! 进了岭南王府,路晚宁先去自己的晚宁苑沐浴收拾了一番,随即去了长姐的晚卿苑。 每年夏日里,路晚卿的身体要好一些,可以在王府里面适当的走动。一个月前,因为凌紫华路晚宁遇到意外的消息传来,没有瞒住路晚卿,导致她急火攻心,郁滞难输,大呕了叁口心头血。后来即使得知母女二人平安,病体也很难恢复了。 路晚宁见到路晚卿的时候,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这个长姐,本来样貌比她还要美,人又通透伶俐,如果不是缠连病榻,那肯定是昌京最耀眼的一枝花! 四年前,路晚卿十四岁,是她身体最康健的一年,也可以出府走动了。全家人都觉得路晚卿的身体已经养好了。 那一年,她进宫受封德康郡主。昌静帝见到她十分满意。 路晚卿是岭南王的嫡长女,又是沉贵妃的外甥女,德才兼备,容资俱佳。昌静帝当即允诺,待她及笄,便赐婚给太子慕廷云做太子妃。 所有人都以为路晚卿的福报终于来了,没想到,在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踏出过岭南王府。太医院老医正断症:先天不足导致内里空虚,无生机之火,药石无医!多则八九年,少则五六年,必定油尽灯枯而亡。 四年来,岭南王府用各种名贵药材养着,路晚卿的身体虽然没有好转,但也算没有往坏了养。谁知道一个凌紫华母女遭遇山匪失踪的消息,让她大吐叁口心头血! 路晚宁握着路晚卿皮包骨头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骨节:“长姐,我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她从临波回来了,她从现代回来了! “晚宁,这一路,受委屈了吗?”路晚卿气若游丝的问到。 “没有,我好着呢!长姐你别说话,你听我说吧!” 路晚宁轻轻摸了摸姐姐的脸,发现她已经不是记忆中那样如林黛玉一般,虽然苍白,但是依旧风华绝世。如今的她,面色惨白,双颊凹陷,颧骨突出,皮肤粗糙,嘴唇干裂,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真就是一具干尸了! 路晚宁一边跟她讲这一路她的所遇所闻,一边不自知的不停的流泪。她知道,长姐的大限之日不远了。 路晚卿轻轻抬起手,帮她擦掉了一颗泪珠:“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回吧。”她喘了口气,继续说,“你可别再哭了,要不然,你出了我的院子,大家都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第二十五章把人得罪了 路晚宁出了晚卿苑,用手抹了抹脸,转头看向送她出门的路晚卿的大丫鬟阡陌:“我跟娘亲出事的消息,长姐是怎么知晓的?” 刚刚她被哀恸困住思绪,忘记了这个重要的讯息:路晚卿的身体如此差,他们失踪的消息不可能告诉她的呀!而且娘亲当日就托凌家的人往府里递了消息,她也在失踪第叁日就找到了路辰安,无论如何,也不该让路晚卿大吐叁口心头血的! 阡陌闻言立马跪了下来:“小郡主恕罪,是奴婢不小心,在院中叮嘱大家不要将王妃和小郡主失踪的消息告诉大郡主的时候,被大郡主听到了,这才……” 路晚宁沉思片刻,打发走了阡陌。 阡陌的说辞虽然没有遗漏,但路晚宁的心里总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压下心中的不对劲,暗暗思忖,难道是之前在现代,女强的穿越小说看多了,所以她有点阴谋论了?她想不明白,整个昌京都知道岭南王府大郡主身体不好,活不过二十五岁,没理由再来害她吧! 路晚宁暂且将这件事搁下,打算去看一下路辰风。 目前被她搁下的事情,她记着的有叁件:一是查一下灼灼其华的主子是谁,有机会的话再去一次;二是绘制一幅蒸汽发动机的原理图,但是这图能交与谁,她还没想好;第叁就是这件事了。 路晚宁来到辰风苑的门口,没想到被侍从拦住了。 “小郡主,二公子说不见任何人。” 路晚宁觉得以她和路辰风共过患难的交情,如今应该不至于形同陌路了。“你进去回禀一声,说清楚是我,看他见不见。” 侍从应了声,进去禀报了。 辰风苑中带着面具的路辰风,自然不是与路晚宁共过患难的慕擎枫,他恪守着给主子做替身多年来的规矩,谁也不见。 路晚宁曾经让慕擎枫气闷好几次,如今轮到路晚宁被假的慕擎枫气闷了!她心想:怎么就能这么冷心冷肺?这跟完事之后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远方,身处聚风楼的慕擎枫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黑翼道:“主子可是染了风寒?” 慕擎枫摇摇头,心想:八成是小丫头在骂我!他问黑翼:“现在在王府假扮我的是谁?” “回主子,是黑崎。”黑崎是黑白十八影卫里面脸型与慕擎枫最像的。 “传话给他,让他躲着点小郡主,但也别得罪她。”慕擎枫现在还不确定,以后他还会不会以路辰风身份跟她见面,所以现在还是不得罪的好。他不知道,就在刚刚,黑崎已经把人得罪了! “是,主子。” “黑司到昌京了没?” “回主子,还没收到黑司的传信,不过算算时间来说应该已经到了。” 慕擎枫点点头。他与路晚宁已经分开一个多月了,如今他手上的事正好处理完,有一阵子的空闲。他本打算去一趟辽州探寻一个重要证人,但是,倒也不急于一时。白义和白凉已经把人给盯上了。他想着:还有两天,便是中秋了啊! 聚风楼位于鹤州清水郡,赤春江与兰谷江交汇之地。距昌京只有五百里。如果是骑着他的翻羽,只需半日即可抵京。等过完中秋再从昌京前往辽州,正好也是顺路的! 慕擎枫在心里安排好,即刻吩咐黑翼,启程前往昌京。 黑翼刚刚放出带着给黑崎口信的飞鹰,便收到了慕擎枫启程前往昌京的命令,心想:这是逗鹰玩呢? 第二十六章朱厌背锅 路晚宁气哄哄的来到前院议事厅等待父王和大哥下朝。她发誓见到大哥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说一下二哥的坏话。当初,她为了二哥不饿死而当掉了自己从出生就贴身佩戴的玉佩,这个事儿大哥是知晓的。就算二哥不对她感激涕零,也不该闭门不见啊!简直不要太过分! 冷月刚刚帮路晚宁沏好茶,路辰安便来到了议事厅。 路晚宁知道,父王肯定是先去了娘亲的院子,去看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去了。 路晚宁在路辰安面前对路辰风一通抱怨,虽然条理清晰,就事论事,但多多少少带着女儿家的娇气,这都是以前不曾有的。路辰安对路晚宁的反常也不疑有他,想着十五岁的少女本该如此,以前就是被教习嬷嬷教的太板正了,如今江湖上流浪了几天,凌家住了一个月,倒是改好了。 路晚宁穿越回来以后,在性子上也没有做过掩饰,毕竟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并没有换了个芯子,没必要掩饰。而且,十五岁的路晚宁比十八岁的陆晚晚还显老成,如今随心所欲些,倒是让大家更觉得这才是十五岁该有的样子。 “对了,大哥,我的玉佩呢?” 路辰安知道小妹会问,早就编好了说词:“被偷了。”他想着小妹应该也不会去游龙郡了,不会去找掌柜的对质。 “怎么会呢?!那不是我们自家产业呢?怎么会出如此纰漏呢?” “掌柜的说,你们走后,怪盗朱厌光顾了游龙郡,就给偷走了。” 路晚宁不太相信,她是听过朱厌大名的。传说此人轻功了得,盗窃的时候从不穿夜行衣,喜好穿一身白衣,带一张神兽朱厌的面具,专门偷一些稀罕玩意,江湖人称“怪盗朱厌”。路晚宁可不觉得自己的玉佩哪里稀罕了。可她又觉得大哥没必要骗她,所以就点点头,姑且接受了这套说词。 兄妹二人正说这话,岭南王路明堂走了过来。 路明堂虽是世袭王爷,但是将门出身,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身姿挺拨如苍松,气势刚建如烈日。 路晚宁看着路明堂,心中感慨万千。她在现代的父亲是一家国际私立学校的校长,为人感情内敛,睿智儒雅,文质彬彬。即使与她谈话,也多是引导为主,相处模式像师生多于父女。她记得她小时候做错事,或者受了委屈,她的父亲总会耐心跟她讲道理,辨是非。而路明堂不同。她做错事路明堂会揍她屁股,她受委屈路明堂会去给她出气。在她心里,路明堂身上更有父亲的感觉! 路晚宁跑过去,搂住路明堂的腰,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爹爹~” 路明堂抱着女儿,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多少年了,自从教习嬷嬷教坏了他女儿以后,他女儿就叫他“父王”,叫凌紫华“母妃”,真是好久没听到她叫“爹爹”“娘亲”了!刚刚听凌紫华说路晚宁性子有些改变,他还不太信,也不清楚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如今一见,可不是改了吗,又和小时候一样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了! 刚刚路晚宁跟路辰安抱怨路辰风,路辰安并没有表现出要为她评理给她出气的意思。路晚宁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她除了大哥还有爹爹。所以,路晚宁又把对路辰风的控诉原封不动又说了一遍。 路明堂和路辰安自然知道个中原因,但是他们总不能明说此二哥非彼二哥。路明堂想着,反正院子里现在有个假的,让女儿拿假的撒撒气也未尝不可。在他心里,虽然路晚宁与路辰风相处了三天,但路辰风一直带着面具,路晚宁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所以,他很放心的说:“走,我带你去找那逆子评理去!” 这一回辰风苑的门是不能继续关着了。 路明堂领着路晚宁大张旗鼓的走进去,面对戴着面具的黑崎,假模假式地狠狠地训了一遍,给路晚宁出气。 路晚宁盯着跪在路明堂面前,戴着面具的人,虽然他身材、脸型、声音、语气都与她之前接触的二哥相差无几,但是给她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一个多月没见,人会有如此改变吗?她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他二哥在此期间,也穿越了? 路晚宁疑心渐重。 第二十七章晚宁苑 从辰风苑出来,也到了午时。 路明堂、凌紫华、路辰安、路晚宁、凌霄五人在膳堂用了餐,路辰风的则是由厨房送去辰风苑。 凌霄每年都有四五次要到岭北王府来做客,所以虽是客人但是毫不拘谨。 午膳后,路晚宁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与凌霄约好申时一起出门,有足够的的时间让她独处做一些事。 刚刚回府时路晚宁匆匆的沐浴一番,还没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院子。十八年了,她对自己自小生活的院子又陌生又熟悉。 晚宁苑不大不小,是个二进的雅致小院,位于王府中心位置,紧挨着荷塘和晚卿苑。 前院是小厨房、水井和下人房。后院则是路晚宁的寝室、书房、小库房,还有东西两间厢房,一般留给守夜的丫鬟住。 后院中间有一座小凉亭,亭子旁边种着一颗梧桐树,以及满院子的白蟾。白蟾在现代叫做栀子花,路晚宁一直很喜欢白蟾花,但是因为品种太过平常普通,花型又显得小气,所以不得京中贵女所喜。 路晚宁的寝房跟许多闺阁小姐的寝房没有什么区别,分为外堂和内室。 内室正中是她的黄梨木雕花大床,罩着粉黄色的账幔和一袭一袭的流苏。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黄梨木梳妆台,镜面不是铜制的,而是水银琉璃镜。这在现代来说是最普通不过的镜子,在这个时代却价值千金。梳妆台的旁边是一樽黄梨木衣柜,柜面雕刻着朵朵水仙。衣柜旁摆着一道屏风,隔开了房间到窗户的空间。床对着的另一边摆着一架古琴,古琴旁有一方小几,放着几本琴谱。 外堂正中有一张罗汉榻,榻上摆着一方小桌。罗汉榻两旁靠墙的位置各摆着两张小几,小几两侧均是两把椅子。外堂的家具,也均是黄梨木所打。 路晚宁并不娇气,只有两个婢女贴身伺候。如今,冷秋的尸骨和体恤金已经被送回了老家,她身边就只有一个冷月了。 “你去歇着吧,我自己呆会儿。”路晚宁要来小库房的账本之后打发走了冷月。 穿回来一个多月了,她终于等到了独处的机会。 路晚宁来到寝房,打开梳妆台的抽屉,理了理自己的首饰,什么簪子、钗子、步摇、项圈、项链、手链、手镯应有尽有。金的、银的、珍珠的、玛瑙的、宝石的,相当齐全。 她回忆着那些金手指女主的穿越文,一个个去尝试滴血认主,折腾了半天之后,除了被划破的手指,她一无所获! 好吧,路晚宁确定了,她没有金手指。 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那么多穿越小说,大部分女强爽文都是女主穿过来以后扮猪吃老虎,为原主报仇,让坏人打脸,然后认识同样强大的男主,两个人HE。 像她这样身份尊贵、父慈母爱、兄姊相互的人设,貌似挺没有戏剧冲突的啊!她想想就好笑。 路晚宁也不纠结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从寝房出来,来到书房。 路晚宁的书房不大不小,中间立着四排五层的书架,藏书两千册左右。书架两侧靠墙位置分别是是一张大书桌和一张软塌,书桌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书桌旁是一口画缸。书房四周挂着许多名家字画,其中还有她自己的作品。 她不到十岁便才名在外,十三岁开始以才貌闻明。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她在琴棋书画上下的功夫都不少,又颇有天赋。她的作品和名家大师的摆在一起,虽略显逊色,却颇有灵气。 路晚宁记得书房里应该有松花笺,这种纸并不适合写书法和绘画,但是做笔记本却是再合适不过。她习惯把她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写进笔记里面进行梳理。 做好笔记本,路晚宁研好了磨,取来一支极细的小狼毫,在笔记本封面写下: 六千日落梦黄粱, 终悲难见梦里郎。 过眼浮华转世空, 芳颜依旧心如两。 写好后,路晚宁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她细细想了一下,下笔写: “画出蒸汽发动机,研发蒸汽船。 优势:速度是帆船的两倍,而且不受风向影响,速度稳定。 难点:独立开发不现实,目前未决定合作的人;对目前的铸铁技术不了解。” 她翻了一页,继续: “需要调查的事:1.灼灼其华的主子是谁。2.长姐的突然病重是否人为。3.二哥的……” 路晚宁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写,二哥的怪异?二哥是否穿越?还是写什么。其实,在家里人眼里,二哥还是那个二哥,只有她觉得二哥身上有说不出的不对劲。 她只写“二哥的事查清楚”。 第二十八章东青巷陌 路晚宁合上笔记,看着自己在封面写的小诗,她的簪花小楷一如既往的精致娟秀,但对比她去临波之前的笔迹,明显成熟大气很多。她想着:是呀,她还是她,但,她终究不是她了。 她犹豫了一下,给笔记本新贴上去一张封面,上书: 终是难为梦里人。 落笔之后,路晚宁放下心中的思绪,走到院子里的凉亭下,坐在这满院的白蟾花之中,放空自己。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思念林玄了,自从她接受自己从新做回路晚宁以后。 可惜呀,忘掉一个人实在太难了,偶尔,就让她偷个懒吧! 凌霄午膳的时候与路明堂父子二人喝了点酒,再加上在船上奔波五天有点累,一下子午睡就睡过头了,去到路晚宁院子里找她的时候已经快到酉时了。 “表妹,还出去吗?”凌霄问。 “走。”路晚宁爽快答道,她回头对冷月说,“不用跟着了,我转转就回来。” 冷月有点难过,以前小郡主出门都是都带着她跟冷秋的,现在冷秋不在了,小郡主好像也不太需要她了…… 路晚宁到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不习惯有人随身伺候而已,当然,打水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这些事她还是不想自己干的。 之后,她背上刚刚做的小挎包,跟凌霄一起出门上了马车。 凌霄觉得新奇,扯过路晚宁的小挎包,研究了半天。 小挎包其实就是一个桶形的普通布口袋。路晚宁在等凌霄午休的时候闲来无聊,随手拿了自己以前练习女工时候绣的一些绣样,缝在一起做的。水蓝色花素绫的料子,对她来说算不得很名贵,上面零星绣着几朵白蟾花。封口使用的是抽绳,绳子末端被她缝上了四颗红玛瑙。布口袋上方缝了一条长长的带子,被路晚宁斜挎肩上。包不大,就装了一个笔记本和几块碎银子。 此时路晚宁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与水蓝色的小挎包分外相配,凌霄觉得这东西真是又美观又方便,他一下就看到了商机! 这个时代是没有包这种东西的。人们独自出行的话,一般都是将衣物盘缠用一块结实的布包起来,系在身上,就是包袱;带的东西多,没有车马的,一般都背个藤条编的筐;带的东西少,都是直接塞在胸前或者袖袋里。 “表妹,你这东西叫做什么?谁给你的?” 路晚宁看凌霄来了兴趣,也很有耐心:“我这个叫做斜挎包,是刚刚自己做的。”路晚宁不喜欢在袖袋里塞东西,她觉得撑死了塞两张银票,再塞别的,袖子都得给坠掉了。如今她带了碎银子和笔记本,就做了这个斜挎包。 “你送给我如何?不,你卖给我吧!”凌家的产业以民生行业为主,自然有布匹行和成衣坊。 凌霄对路晚宁一直不错,路晚宁对凌霄也挺大方:“这个不行,我还要用。不过表哥若是喜欢,我再帮你做个适合公子带的。” “你还会其他的样式?”凌霄双眼放光,看路晚宁仿佛在看财神爷。 “那是自然。等回头我画几个样式给你,再与你详说。”路晚宁眼波微转,也探到了商机,不过这挎包制作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被效仿,估计也赚不了什么大钱,不如就卖表哥一个人情。 昌京有四条主干道:朱雀大街、青龙大街、玄武大街和白虎大街,分列皇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条大街围起来的区域称为内城,坐落着皇宫和各宗室、朝中大臣的府邸。 昌京的岭南王府是十五年前后迁来的,彼时内城没有面积大的园子,所以选在了内城往南,紧邻朱雀大街的外城边上。 以前路晚宁约着京中贵女们逛街,都是逛四条主街的铺子,虽然早有耳闻东青巷陌热闹繁华,但是名声不太好,不适合闺阁小姐来,所以她一直望而却步。 如今她心境变了,又一直对东青巷陌好奇不已,所以就借着逛街采购的由头,带凌霄来了东青巷陌。 第二十九章海天楼偶遇 东青巷陌,顾名思义,就是青龙大街以东,辽海运河以西的一片区域,是昌京最繁华最紫醉金迷的所在。东青巷陌被朱雀大街一分为二,朱雀大街以北为东青北巷,皆是秦楼楚馆,朱雀大街以南为东靑南巷,有赌坊 、戏院、瓦舍、酒楼和各种奢侈品店铺。 路晚宁和凌霄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青龙大街上,两个人步行走进了东青南巷。路晚宁其实很想去东青北巷转转,但她也知道自己一身女装太过显眼,还是等哪天换了男装再去吧! 凌霄对昌京虽然不算熟,但他经常在江湖市井转悠,对这种地方天然熟,所以反而给在昌京长大的路晚宁做起了向导。 二人走累了,也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凌家的产业几乎都是民生的营生,其中也有几家高档次的酒楼,但没有开在昌京;凌紫华给路晚宁的产业在昌京有四家,也都不在东青巷陌这边。二人就择了一家看起来生意最兴隆、从未光顾过的酒楼用餐。 酒楼名叫海天楼,招牌菜是各种海鲜。海天楼装修得极为浮夸,桌椅都是沉香木的,餐具都是纯银的,让路晚宁一进门就开始肉疼,毕竟到了昌京,这顿饭得她这个东道主来请。 由于他们没有提前订位,就只好坐在了大厅里。刚刚落座,就听见有人喊她。 “馨敏郡主!”声音有些稚嫩,语气丝毫不隐藏惊喜与兴奋。 路晚宁一听这个声音,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她“京城双姝”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自然是有几个对她相貌垂涎的公子,在现代,简称为“颜粉”。 当今圣上昌静帝一共有五子:大皇子慕擎枫,也就是原太子,十四年前与先皇后一起薨于钟淑宫大火;二皇子慕廷云,当今太子,沉贵妃之子,外祖父是右相沉忠海,姨母是路辰安的生母沉漪,与岭南王府德康郡主路晚卿有个口头的婚约,如今已经十九岁,因路晚卿身体原因一直未娶;三皇子慕焕杰,比太子小了半年,皇子中唯一一位封王的皇子,封号恒王,苏招媛之子,与左相韩敏之的妹妹韩婷已定亲;四皇子慕玄朗,林贵妃之子,卫国公的亲外孙,小时候被世间闻明的无极老道看中,收为弟子,带离了皇宫,据说十八岁会学成归来,如今还有不到一年;五皇子慕景逸,今年才十五岁,李美人所生,因为生母位分太低所以养在膝下无儿的姜皇后名下,跟姜皇后的外甥平安侯姜烨关系很好。 五位皇子均是路茗淑做皇后时所出。路皇后去世以后,昌静帝为了鼓舞当时出征抵御外敌的姜老侯爷和姜家东海军,提了当时的淑妃姜灵为后,自此之后,后宫再无子嗣降生。 此时,这个兴奋的喊她的人,就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她的头号颜粉,姜烨的跟屁虫,昌京的第二号纨绔,与她同年的慕景逸。 姜烨除了在围堵路晚宁的时候不叫他,其余时间,只要慕景逸出宫,肯定都是跟着姜烨的。 这也就意味着,姜烨也来了? 路晚宁回头看了又看,没看到姜烨的影子,这才将心稍稍放下。她倒不是怕了姜烨,只不过如今她又累又饿,只想心无杂念的好好美餐一顿。 “馨敏郡主,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我前几日寻了一副粉珊瑚的头面,与你甚是相配,便去岭南王府想着送你,管家说你还未归。”慕景逸这个人,除了纨绔公子那一套,他最大的喜好便是寻找各种诊奇玩意拿去讨好路晚宁。这也是姜烨讨厌路晚宁的原因之一。 路晚宁开始都是拒绝的,但是她拒绝一次,慕景逸马上就会送回来,而且还会多几样。如此次数多了,路晚宁就照单全收了,也省得跟慕景逸去纠缠。不过所有慕景逸送的东西她都单独存放着,且记录在册,想着有朝一日慕景逸定下了哪家的千金为五皇子妃,她便当作贺礼全送过去就好。 第三十章别有洞天 “我是今日才回京呢。”路晚宁客气的回道。她是有封地的郡主,正二品,除了在正式场合拜见太子和亲王需要行大礼以外,其他时候都灵活处理,一般只需意思一下即可。 慕景逸巧遇路晚宁很是开心,见她坐在大厅,便做出邀约:“我在后面水榭订了雅阁,环境要幽静很多,如郡主不弃,可愿移步雅阁,共进晚膳?”慕景逸平时也是说话口无遮拦的一个人,他把他的全部教养分成了三份,一份面对昌静帝,一份面对姜皇后,一份面对路晚宁。 路晚宁自然乐意,“恭敬不如从命。”说完,给了凌霄一个眼神,便跟着慕景逸向海天楼的后院走去。 全程被慕景逸无视的凌霄自然跟上。 海天楼的后院别有洞天。 四周砖墙环护,绿柳低垂。中间是一片荷塘,塘中两处水榭,均以青色幔纱相罩,以抄手游廊相连,水汽弥漫,飘飘渺渺,如九重天。水榭和游廊之上,奇草仙藤盘绕,牵藤引蔓,累垂可爱,更是异香扑鼻。 如果说这海天楼的前厅装潢是大俗,那这后院着实雅致至极了! 路晚宁随着慕景逸走上游廊,向着其中一处水榭走去。她想着:还是古代地方大啊!还是古人会享受啊!在现代,她还真没见过哪个饭店修个足球场这么大的荷塘,就为了放两个单间的! 走近水榭,就见青色幔纱帐里隐约有几道人影,正坐在案前喝茶。路晚宁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 她刚刚想要转身离开,“五皇子,我……” 水榭的幔纱帐突然被人撩开。 “馨敏郡主!”兴奋的声音来自路晚宁的二号颜粉,当今右相沉忠海的嫡次孙,御史台中丞沉林涛的嫡次子,京中纨绔圈的一员——沉祁。 “沉祁,你别像个看见屎的苍蝇似的。”一旁,姜小侯爷一边摇着玉骨扇,一边喝着茶,虽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却一张嘴就把她骂了。 因为幔纱帐被撩开,路晚宁清楚的看见了水榭中的几个人:平安侯姜烨、端亲郡王庶子慕平知、忠勇伯府小公子余澍、右相府嫡孙沉祁,再加上身边这个五皇子慕景逸,京中纨绔圈最有名的几个算是聚齐了。 以前的路晚宁可是从来不会被美色迷了眼的,谁想到现代生活了十八年,她居然也变成外貌协会一员了!这几个少年虽然都是纨绔,但不影响他们都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其中,以姜烨为最。别说昌京,整个东昌国估计也没几个比得上姜烨的。虽然姜烨的脸面如冠玉、清隽无双,但路晚宁也不能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不去计较他骂了她。 “古语有云: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牛屎,所见皆为牛屎。我看姜小侯爷就好看的紧呢。” 姜烨面色一下沉了下去。上次在抱月湾围堵她,不仅口头上没有占到便宜,更是被她掀到水里;这一次刚一句打招呼的话,他又落了下风!他想,路晚宁在临波呆的一个月,是练习吵架去了吗?以前她一向是怒目而视,不屑一顾,清高得很,从不乐意在人前与他过多纠缠,虚伪又无趣,如今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倒是生动有趣的很。 路晚宁看着姜烨多云转阴的神色,只觉有趣。想她可是全市高中生辩论赛冠军队伍的队长呢,姜烨这种,在她面前,还不如泼妇骂街的水平高呢,真的不够看! 第三十一章给我滚蛋 虽然路晚宁现在又饿又累,不想与姜烨纠缠,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跟凌霄一起离开,但她又实在太喜欢水榭这里的雅阁了!进了海天楼的水榭以后,真的再不想去前厅用餐了。 凌霄看出了路晚宁的心思,很贴心问一旁带路的伙计:“另外那间雅阁订出去了吗?” “那间雅阁没订出去,但是也不订给你们!你们要吃饭就进来,不吃就走。”姜烨在小伙计之前回了话,眼神不善的看着这个跟着路晚宁的俊俏男子。 凌霄挑挑眉:“姜小侯爷在这海天楼说话如此管用?” 姜烨与凌霄是头回碰面。姜烨在抱月湾围堵路晚宁的时候,凌霄正好在收拾行李装马车,等凌霄装好车之后,姜烨已经被路晚宁掀到水里去了。从这几人的对话中,凌霄知道了姜烨的身份,姜烨却不知道凌霄的身份。 “回公子的话,姜小侯爷是我们东家,他说的话自然最是管用的。”小伙计代为回答。 凌霄对路晚宁说:“我们走吧。” 一直挺犹豫的路晚宁,在听到海天楼是姜烨的产业时,也决定不在这里用膳了,即使环境再好!她穿越回来一直秉承着低调、少惹事的原则,并打算将之贯彻到底。 慕景逸和沉祁看见兄妹二人要走,自然是万分不舍,急急忙忙地上前劝说,留下路晚宁。 “改日我宴请五皇子与沉公子,今日是真的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路晚宁浅浅一伏身,当做是对拒绝二位公子热情相邀表达的歉意,之后,就与凌霄缓步走出了海天楼。 姜烨全程看着,一言不发,面色清寒。随即,他对二人道:“你俩也给我滚蛋!” 慕景逸和沉祁,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一个是不受重视的小皇子,一个是没有传承重担的相府次孙,均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少年,平时除了爱慕路晚宁这一点,唯姜烨马首是瞻,顿时被他这一吼吓的噤了声,乖乖的走到桌边坐下,也不走,也不言语了。 慕平知与余澍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姜烨脾气不好,可他从来都是对女人和下人发脾气,对他们一直都挺和颜悦色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人齐了,上菜吧!” 姜烨合上玉骨扇,放下茶盏,对着伙计说。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还在发火。 路晚宁走出海天楼,有些窝火。她觉得刚刚她走了,挺没面子的,但是不走,更没面子。虽然现在的她已经不如以前那般重视面子了。 此时兄妹二人已经饿过头了,也不想再寻哪处酒楼,直接就在海天楼不远处一个馄饨摊吃了起来。 这是路晚宁第一次吃古代的路边摊,以前的她除了各府的午宴晚宴,只在酒楼里吃过。 这路边摊的馄饨真是一点也不比大酒楼的口味差,汤鲜肉嫩,甚是美味。让她不知不觉就吃了三碗馄饨! 谁知道,当天晚上,路晚宁就为自己口腹之欲付出了代价。 她刚刚躺下,就觉得腹痛难忍,恶心想吐。她觉得一定是馄饨不干净,食物中毒了,可是凌霄却一点事没有。最后,郎中诊断为:积食之症。 路晚宁喝了一大碗苦兮兮的药汤子,又上吐下泻折腾到后半夜,到了四更天才睡了过去。 此时,昌京内城西北位置的平安侯府内,一名黑衣暗卫对姜烨说:“回主子,岭南王府晚宁苑内今夜的确叫了府医,据说馨敏郡主染了积食之症。” 姜烨阴郁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放晴:跟我斗?哼!